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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走到因雨淋日晒变色的长木桌长木凳前,或坐或站,怡然自得。
假如乘游艇,看泰晤士河水如何翻卷,辉映两岸灯光,一直到上游,到里奇蒙,那儿天鹅最多,夜色之中那里的天鹅像一小片一小片白光,泛着柔情的伤感。
不知不觉中她随他来到泰晤士河岸。
他们在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
啊,上帝,我可以关在一个核桃壳里,自以为是无垠土地之上的王。
沈远一字一句背诵,手比画着,故意夸张,但她的兴致仍不见高涨。
她手抚椅子,转过身去,不看他。
叹道,吾王,可是我们没钱,喝一杯啤酒的钱也得掂量一番。
你别说得这么糟,瞧着,我马上就买两杯来。
他起身。
得了,她拉住他,与他并行站在石栏杆前,她说,还是止住这个美好的念头吧!
别人不知,我还不了解?爵士乐布鲁斯轮换飘浮在空气里,桥下一个酒吧亮着灯光。
两岸漂亮的花园小楼泻出丝丝缕缕温馨。
瞧瞧,你老婆就住在那种房子里,而你呢?她说他像一件物品,被老婆随便塞在伦敦的一个肮脏角落,越塞越糟,住在火车道旁。
他毫不在乎,但声音听起来发颤,说那英国男人特小气。
不管怎么说,他们不是就要结婚了吗?她笑了一下,说我没猜错的话,打你从飞机降落伦敦那一刻,你老婆就没有和你待在一起。
沈远的手激动地颤着石栏杆。
她住了嘴。
我不是想和你在一起吗?他抓住她的手,你比她好,比她漂亮,比她更合我的意。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他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我愿意住破房子。
她沉默了。
桥下喝啤酒聊天的人渐渐增多,他们坐在岸边,脸上挂着笑容,女人的笑容尤其幸福。
去你的精神贵族,去你的浪漫爱情,去你的美丽夜色。
回家老老实实写这个月的论文报告,天亮之后,老老实实端盘子伺候人才是真格的。
她一边说再见,一边拔腿就走。
各种广告醒目地顺着地铁电梯徐徐下降闪现在眼里,报警电话、化妆品、内衣、沙发、图书、电影、旅游车啦,包罗万象,形形色色。
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青年,穿着花格子呢裙,站在电梯底端,吹奏着萨克斯,一遍遍回旋的主题,极像《波莱罗舞曲》。
一个下着雪的街道,雨滴挂在屋檐边,清晨紧闭的窗,瓶中金黄色的菊花,相对一个衰老的女人,那布满灰尘的镜子,掠过几只受伤的鸟,长长的木梯,却听不见任何会面的声音。
她走进自动打开门的列车里,对面的车玻璃,摄入深不可测的夜,还有一副忧伤的面孔,她低下了头。
四
她腾清小桌子,取出毛笔墨,把宣纸展开抚平。
这是离她有半个球面的山水吗?那团墨在一点点润散,墨点落在纸上,似乎在吱吱地响,然后化成一片朦胧,一片雾景,山水依稀,时光依稀,一切又是如此,那无法脱逃的梦。
上小学前,母亲常常把她关在屋顶的小黑屋里,家里阁楼的天窗挂了一个大竹笼,养了一群鸽子。
下雨时,放飞的鸽子往家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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