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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茅屋修在山顶,跟谷中的神水宫遥遥相对,依山傍水,雅致高洁,倒是颇有些默默守护的意思。
虽然那不过只是一间茅屋,但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一个人亲手所做,便让我觉得多了几分好奇、几分亲切。
小时候我也曾经偷偷去看过几回,虽然那些东西不过是用的寻常所见的竹子木头石块儿制成的,但不知道为何,就是比那些甚至是大名远扬的能工巧匠做出来的东西,更多了几分灵性。
只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父亲的表情总是带着淡淡的忧郁,让我到底没有了常去的兴致。
他的忧郁从何而来,我也十分清楚。
说来说起,源头还是在母亲那里。
虽然母亲以神水宫宫主的身份废除了不准男人入谷的禁令,即便仍守着外婆定下的不收男弟子的规矩,但也到底放开了此前的那些禁制,也因此而促成了很多对姻缘。
只是纵使天下所有的男人都能入谷,她偏偏就不准父亲来。
楚留香、胡铁花、姬冰雁几位相熟的叔叔自然是不必说,连什么朱砂门的冷掌门都能自由来去,这叫父亲如何不抑郁?
我看着他落落寡欢的模样,心中虽然很是同情,但也爱莫能助。
因为我知道,母亲这么做,总是有她的理由的。
她独自一人将我拉扯大,一向是个独立坚强又很有想法的女子。
而他们当年的感情纠葛,虽然我不过也只知道了一鳞半爪,但,母亲险些因此而带着尚未出世的我自尽身亡这事儿,让我无条件地站在母亲这一边儿。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却也慢慢觉得了父亲的不易。
只是,感情这回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即便我是他们的儿子,也没有办法随意置喙。
何况,他们之间的感情的确是跟我见过的所有人不同的。
原本牵牵绊绊数载便已经够让人看不明白了,再加上妹妹的意外出生,和此后他们俩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毫无进展的关系,让他们的感情愈发显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所以说,大人的世界真是诸多麻烦,让人搞不清楚。
父母亲的事情已经够让人混乱的了,更加让人看不清楚的却是外婆对父亲的态度。
明明在其他各个方面她都表现得憎恶他到了极点的样子,却偏偏就喜欢听他说佛法。
她最喜欢叫他坐在神水宫外的深水潭里那块大石头上,一说就说上好几个时辰。
虽然我本人其实完全都不喜欢八卦,但是神水宫近几年新收的那几个小姑娘们简直是八卦到不行——好吧,其实主要是负责教导她们的那两位姑姑比较八卦。
所以,遥远的过去那些相关的轶事也就被我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据说外婆以前也曾经这么干过,听说父亲那个时候作为少林最春风得意的弟子,以“妙僧”
的名号扬名天下,因为佛法精妙而被外婆相中,专门请进谷中来说法。
那个时候父亲便也是坐在那块大石头上谈禅说法的,外婆便在水底的宫室内静听,其他弟子们都远远的回避开去。
如此,大家本来也算是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父亲从那大石头上面失足摔进了水里,外婆便叫人带他去山下小庙里换衣服,这才起了个因果。
母亲和父亲的初见便是因了这个缘法,而我的出生也都靠着这么个契机。
据说其中还别有隐情,但大抵是“为长者讳”
,即便是最八卦的姑姑们也没有人敢同我说。
总之,不知道是佛法日益精深,还是其他的什么缘故,现在父亲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已经完全是面沉似水,不动如山,不管坐多久,也再也没有掉下来过一回。
我小时随着楚叔叔和母亲练习内功,也曾这么打坐过。
但至多也就一两个时辰,从来没有像他们这样,坐得这么长过。
故此,我便对他们如此的功力表示无比拜服。
再说佛法这事儿,本来说来说去,都是很玄乎的玩意儿。
他们俩不管是听的还是说的,居然能在这么无聊的一个事儿上,坚持那么久的时间,也实在是“非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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