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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上前去弯腰抱着跪在地上的赵铁牛的头哭道。
赵铁牛这时候大概也有点儿后悔自己太过于冲动了,像他娘说得那样对待吴氏也是可以的啊,为什么要忍不住动刀杀了发妻呢。
说起来吴氏虽然心眼儿不好,又极端地吝啬贪财,但两人是结发夫妻,这么多年来,吴氏也是巴心巴肝地对他好,为了这个家,也里里外外地操持家务。
可是,这些在他今日折返回来拿忘记拿了的一件打铁的工具时,在院子门口听了邻里的议论后,便被心头窜起的怒火给烧成了灰烬。
他想起了自己在兄弟赵铁柱灵前曾经许下的诺言,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弟妹母女三人的。
可是到头来,却是自从兄弟赵铁柱死后,张氏母女被自己老婆逼迫还银子,大侄女儿赵梅儿估计是因为还债,被卖进了本县的巨富之家秦府为婢。
这事情虽然吴氏并没有跟他说过,但他在外头走动给人打东西时,也恍惚听别人提起过。
后来他也曾回家问过吴氏,但吴氏却矢口否认,这让他无法确认,也就忍了,不了了之。
后来,吴氏劝他把自己的亲闺女桂儿送进秦府去为奴,吴氏说秦府是个好去处,女儿去了好吃好喝,还能学手艺,得的工钱也不少,赚了钱,可以替自己儿子赵旺娶一个好媳妇儿进门儿,他一开始不同意。
但是禁不住吴氏跟他闹,便又忍了,同意了将亲生女儿桂儿卖进秦府为婢。
这么多年,他觉得自己不晓得违心地忍让了她多少回。
直到今日他听说了吴氏卖掉亲侄女儿赵梅儿去他堂哥的私窠子时,终于无法再忍下去了。
这么多年的藏在心底如同火药桶般深埋的不忿被梅儿这件事的火苗给引燃,终于炸开了!
他走到离家不远的一家相熟的卖肉的摊子上借了把牛耳尖刀揣在怀里,怒火万丈地径直走了回来,进屋去捅了吴氏三刀,要了她的命。
“娘,我……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啊……这么多年了,我忍得太苦……”
赵大郎哽咽吐出这么句话,便紧紧地抱住刘氏哭得涕泗横流。
刘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回想起这些年木讷不爱多言,只是闷着头风里来雨里去干活挣钱养家的大儿子,这才明白了原来他的心里藏着这么多的不满和愤恨,可是他却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她这个娘。
人的眼睛一旦盯在那些黄白之物上,就会忘记去看身边最亲近的人的脸,以及忘记去关心他们心里的苦,忘记到头来那些身外之物跟身边的人比起来,轻得如一片鸿毛……
只是这些,刘氏此刻心里模模糊糊地体会到了,但是却再也不能让眼前的这一幕惨剧不发生,回到过去了,终究是回不去了。
恐惧以及悲凉还有愧悔这些从来很少出现在刘氏心里的感觉,就象是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泛滥,彻底地笼罩了她的心。
屋子里赵大郎一家人分作两团哀声哭泣,让屋子里的其他人心里也不好受。
谭吴氏等人今日上赵大郎家里来是让吴氏赔银子的,哪里想到会见到这样一幕惨剧发生,因为他们的到来,赵家死了人,吴氏被赵大郎给杀了。
吴氏的死算是他们间接造成的。
这要是赵家要找他们算账,又该如何算。
虽然吴奎是因为吴氏卖赵梅儿给他间接造成了他被县令公子暴打以及入狱,但好歹他没死啊,可是吴氏今日却死了……
想起这些,谭吴氏等今日上赵家来要钱的人心里都有些发虚。
看着满身是血,两眼凸出,死得极端痛苦和不甘的吴氏的脸,众人心中都直打鼓。
鼻子中嗅着屋子里飘散着的浓郁的血腥味儿,他们真想溜之大吉。
可是里老曹公在这里,他们不敢动一下。
曹公亲眼见了赵大郎杀妻,一时之间也给震得找不着北了。
他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自从三年前成为吴县西门这一片儿的里老,负责调解这里的街坊四邻的纠纷,西门这一片儿有盗窃或者杀人的事情时,他也帮着县衙的衙役去现场勘验,提供些自己的意见,又或者是叫住在附近的百姓来问话。
三年来,杀人的官司他也帮着衙役们去处理了四五起,可是象今日这样现场亲眼见到杀人却是从没有过。
鲜血四溅的场面和屋子里弥漫的血腥味儿让他除了被狠狠地震惊了一把,还让他老人家有些头晕恶心。
待到回过神后,忍不住一阵干呕。
一边儿的谭五见状便赶忙上前去识趣地问他要紧不。
曹公摆摆手,垂着头,等到心里的恶心过去后才抬起头来,对屋子里的众人说:“你们屋子里的人都不许挪动一步,我这就出去让人叫县衙的衙役来勘验……”
说完便站起身,拿袖子遮着口鼻快速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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