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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京畿卫将人押走之后,聂沛涵才换上一副戏谑的表情看向臣暄:“让你受惊了。”
“你何时变得客套了?果然帝王都虚伪得很。”
臣暄不客气地笑道:“演也演完了,戏也看完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好。”
聂沛涵没有多做挽留,微微颔首道:“纵无鱼传尺素,也知海角相念。
好生待她。”
“这是自然。”
臣暄打横抱起尚在昏迷之中的鸾夙,正欲转身,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迟疑着再问:“你与夙夙究竟有什么约定?”
“今生无缘,来世相约。”
聂沛涵有意刺激他,如是笑回。
臣暄果然面色一沉,他刻意忽略聂沛涵那别有深意的魅笑,转身撂下两字:“做梦!”
继而抱着鸾夙登船而去。
……
南风吹送,天水成碧,一曲红尘喧嚣忽然从徐徐驶航的船上响起——是臣暄站在船尾,正吹奏那首缘之所起的《长相忆》。
他一袭白衣长身玉立,执箫的身姿岿然于风,无端流露出一种天人传说之感,显得既缥缈又虚幻。
这一次没有鸾夙的唱辞,但曲子所传递的无声之意,聂沛涵已尽数领会。
寄君一曲,不问聚散。
是敌是友,海角为念。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伴随着渐悄的箫声与渐远的船帆,聂沛涵独自呢喃出口。
他对鸾夙有情,对臣暄有义,此情此义,无论风霜经年、天涯海角,都是他富可敌国的记忆。
当人心的贪欲妄生,这弥足珍贵的一切足以抵挡,在无形中鞭策他成为千古帝王。
此后,唯他一人在浮华俗世中怅然相望,而他们则在避世天涯里缱绻相伴。
“此身不及双栖凤,朱颜对镜沉鸾孽。”
果真一语成谶!
直至孤帆之影渐渐远去,成为碧海之上的微小尘埃,聂沛涵仍旧毫无去意,目不转睛地眺望着。
他忽然想起了那夜鸾夙的祝酒词,还有他们之间的儿女姻约。
是的,他会如她所言,充盈后宫、雨露均沾,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但他心底的那点空,那点憾,世间已再也无人能够填补。
这帝王銮座,是聂沛涵毕生所求,也将是他毕生之恨。
从此以后,唯他独自守着那一盏明灭的回忆,用余生来汲取前尘里的微薄温暖,每每午夜梦回,握着寂寥山河,浅淡而又深沉地嗟叹:
赢了江山,输了她。
忽然,“轰隆”
一声巨响打碎了聂沛涵的惆怅唏嘘,只见海面上散发出冲天火光,而着火的源头,正是那渐渐模糊的孤帆之影。
难道是臣暄为了斩断他的念想,故意将船点爆,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也许吧,这是最大的可能,也是聂沛涵所希望的可能。
但这海面上一望无际,除了那只孤帆之外再无行船,臣暄将船点爆,又如何能带着鸾夙逃出去呢?即便是跳进水里,一时片刻也上不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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