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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艺术类的向来很难出头,王师傅流露出意料之中的理解神情,但是丁水婧反而被刺痛了。
他如果知道她当年为了考艺术类而退学耽误了两年,又会怎么想呢?
丁水婧从来都佩服努力的人,但她更欣赏那些在天分或财富方面无比充盈,即使肆意挥霍也不心疼的人。
葡萄美酒夜光杯,兴之所至,也可以照直了往墙上砸。
她曾经以为自己多多少少也算是后者。
从新校区去市中心湖边的老校区要开很长时间的车,穿过荒凉的郊区,路过参差不齐的高矮民房,一块块丑陋的牌匾迅速闪过,连成模糊的一片。
右手边是钱塘江,丁水婧远远望见一座造型恐怖的古城突兀地站在江边——人造的假山巨石里,上演着粗制滥造的“大型民间山水史诗歌舞剧”
,欺骗大量旅游团到此一游。
“古城”
白天看上去有些丑得可怜,到了夜里,被惨绿的射灯狰狞地照着,竟展现出几分解构美。
她记得这片惨绿。
昨天夜半时分,他们也是从这条路开回学校的。
他们四个人挤进一辆出租车里,醉得刚好可以忽略司机的不悦——市区司机不喜欢往转塘新校区开,因为回来的路上免不了要空驶。
但他们还是挤进车里,吵吵嚷嚷地自说自话,谁也没把那个嘟囔的司机放在眼里。
在醉酒的人眼里,一段路途能被拖长到无限,也能短得像一眨眼的工夫。
丁水婧坐在后排最里侧,额头抵在左侧玻璃上;刚和同居男友分手的室友在她身边默默流泪,脸上的两道泪痕沾满了睫毛膏,像一个悲伤的小丑;大师兄伏在副驾驶位上,哭得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样,把他许多年的厚道矜持、谨小慎微都号出了裂纹。
但一切记忆都像糊上猪油的镜头,看不真切,唯有那一尊惨绿的怪物,巍然伫立,神情怜悯地从丁水婧的脑海里缓缓地走过。
正想着,手机钻进一条新短信。
她照例又心慌了一下,还好,是大师兄的消息,很应景。
“昨天失态了,不好意思。”
他说。
丁水婧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轻轻合上手机,没有回复。
昨夜的KTV里,同学们唱歌打闹,斗骰子拼酒,结伴去洗手间呕吐。
而她就静静地坐在沙发的角落里,捏着手机,一遍遍浏览那条刚刷出来的人人网消息。
洛阳的公司要来西湖边的美术馆做活动了。
心情正如暴风雨海面上的孤船般翻滚飘摇,大师兄忽然坐过来,靠近她,说:“小师妹,来,喝一杯。”
“我知道你想嘱咐我什么,”
丁水婧转头看向他,毫无耐心地打断他,“我不会说出去的,对任何人。”
车开入市区后就越走越慢,他们运气不好,几乎每个红灯都赶上,王师傅兀自唉声叹气,用福建话骂些丁水婧完全听不懂的东西。
“师傅,咱们能再快一点儿吗?”
她忍不住探身向前,催促道,“我两点半必须赶到。”
“我尽力吧,谁知道这么堵,我也不能飞过去啊!”
丁水婧无奈地跌回座位,神经质地把手机里保存下来的活动通知看了一遍又一遍。
昨天午夜,洛阳公司的官方账号在网上发了一个路演活动的预告。
他还在活动页面上和他的同事们互动,彼此打气,说着:“明天杭州见。”
丁水婧的手轻轻抖起来。
之前也有过许多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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