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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慕浅跌坐在地,不敢言语。
她从白执书叔叔那里听过些只言片语,只听说,她的义父有一个深爱的女子,后来好像是早年英逝了,未能相伴一生,是义父一生憾事。
但当她问,那个女子叫什么的时候,白执书却不敢说。
好像,“方觉浅”
这三个字,成了所有人的忌讳,不敢提起,不能提起。
关于过往的一切故事,也在被人渐渐淡忘,人们说起神枢,或许会记得那一年的神殿大火,神殒当日。
可人们不会说起方觉浅,没有人知道,这是谁。
但在那一刻,王慕浅知道,她藏在心底的小小秘密,是永远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了。
试问,世间谁人能不爱王家小公子呢?
他生得是那样的好看风流,见识广博,似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又睿智多思,似是能看穿千百年后,能明白一切因果。
王慕浅又受他格外青睐,那些不该生出的情愫,早已暗暗滋生,所以,她会一次次地拒绝上门提亲的人,一次次地说只想伴在义父身边尽孝,不愿离开半步。
今日她明白了,那个女子从未死去,她一直活在义父心里。
也是在这一日,云游世外的阴艳阿姨也回来了,她提着一个花篮,花篮里放着些海棠花枝,俏生生地唤着:“小公子,别来无恙。”
多少年了,没人再叫过他“小公子”
,当年唤他小公子的人,都已物是人非了吧?
白执书入朝为将,唤他太宰大人,卢辞归去故里,锄禾作劳,早已不问世事。
王轻候捡了一枝海棠花在指尖打转,问,“你找到她了吗?”
阴艳却只是看着王轻候,也问:“小公子,心愿得偿了么?”
“得偿了,知足了。”
王轻候望向远方,笑着说,“好像,隐隐明白了那日,奚若洲与江公身死时的感受,无憾了。”
阴艳疑惑地看着他,“小公子,你是可以一统天下的,为何没有,为何要留下这二十七国?”
“一统天下易,制礼推德难。
若天下一统,谁还在乎礼法道德,只不过养出一个比当年殷王更可怕的怪物来罢了。
慢慢来,慢慢来,等上一百年,一千年,等到人们知礼守
德,人伦常纲融进骨血时,他们会知道什么是反抗,什么是自由,什么是忠诚,什么是孝悌,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希望,到那时候,大概会有人一统天下吧?”
王轻候轻呓道。
阴艳却为这样的话,几欲落泪。
这漫长无边的岁月啊,多少年了,从她的师父那一辈起,到如今的小公子,这一切终于迎来了新的篇章,这个过程是如此的冗长,如此的煎熬。
远比建立一个新的王权,比打败一个旧的国家,比一统四方,八方来朝,难多了,久多了,也苦多了,一点也不痛快,一点也酣畅淋漓,一点也没有拔云见日的豁然之感
。
他们早已出苦海,可她的小公子,还熬了这么些年。
好在,终于,终于熬出来了。
他们寄以厚望的小公子,终于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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