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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双婉让她挑着桌上的点心吃,又跟采荷道:“把箱子抬过来。”
“是。”
等箱子到了,龚小妹放下手中的点心,朝许双婉狡黠一笑,挽起裙子,像少女时候一样,敏捷地往箱子跑过去了。
她摸着箱子看了又看,打开的时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爱不释手地摸着那些光洁的旧物,眼睛有些略红。
一会,她抱了里头的小箱子走了过来,坐下朝许双婉看去。
箱子只虚虚上了一把锁,还是很常见的那种小铜锁,小妹把箱子放到桌上,跟她轻声道:“当初离京,我娘心如死灰,我爹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乐天知命心无忧,道上天待他一直不薄,定给他留了后路让他再展抱负,这京他肯定会再回来的,没必要什么都卖了,所以我娘卖了我们家那处宅子,家中的那一百亩田我父亲作主留下了。”
“这里头,就是那百亩田的田契,还有我娘硬塞在里头的一千两银……”
她说着笑了起来,露出了两个讨人喜欢的小酒窝,凑近头跟许双婉道:“婉姐姐,不瞒你说,我爹那个穷大方,又擅自作主把我们在山狼县的所有家什送给城中的一些穷苦人家了,连块破布都送人了,还把我娘好不容易买的小宅子给卖了,换了粮送给了给当地挖湖的一些劳工吃,我娘一路被他气得,往日一顿要吃两个馍馍,都只能吃半个了。”
许双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留下的都给我吃了,没给我爹留。”
龚小妹喜滋滋地道。
许双婉笑了起来。
这龚家人,可真是到哪,便是有苦难,也从不言苦,反会苦中作乐。
“那你们现在住的,是租赁的官舍?”
许双婉问。
大韦每个州都在京设有州邸,其中就有给赴京任职的本州官员提供的住处,但这只能是住上三五几日,作过渡之说,要是久了,也有可长期住下去的官舍,但那个就要一点银钱了。
其实那几个钱也不多,就许双婉看来,人情才是大头。
且长肃州历来很穷,这州邸供官员住的官舍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
“不是租的官舍,是暂时住的我爹一个旧友的宅子……”
龚小妹摇头,“我们州那个州邸,就是两间破土房,我爹一个朋友来看我们,见到土房子就哭嚎了一顿大的,把我爹哭到他家的一处宅子里头住去了。”
“他可是帮了大忙了,我娘现在夸那个伯伯是当今世上最英明神武之人,连我爹都治得服!
把那伯伯夸得可傲气了,这几天走路都是用鼻孔看地。”
龚小妹说着扑扑地笑了起来,笑罢,她拍了拍箱子,跟婉姐姐道:“住是有得住了,但哪能一家吃喝都靠伯伯啊,我娘小气了点,但也不是个喜欢占人便宜的,这几天着急着呢,不过不怕了,有了这箱子,家中就能周转得过来了。”
“是,至少家中这粮食有着落了。”
龚小妹闻言,不禁吐了下舌头。
“怎么?”
“是呢。”
龚小妹笑着点头。
她哪能跟她婉姐姐讲,这百亩田租出去的每一年的粮食,都是送到了以前她爹任过知州的海东州的州邸去了,给海东进京读书、赴考的穷书生学子当粮吃,她娘估计也没那个脸去跟穷学子抢粮吃,能用的,就是里头的一千两银了。
这银子,说起来是她娘离京时变卖她大半首饰才得的。
当初她娘也是怕她爹把家里的田一个大方都捐给州邸了,这才抢过了田契,和打算留下的银子装了一个盒子,和她商量着要不要埋地里头,后来她们母女俩想了想,还是放到婉姐姐这里来了。
龚家历来不富裕,也是得亏龚夫人会持家,龚家还能维持着一定的门面。
只是经过贬为知县这一劫,狼山县又是个做什么营生也得不了几个子的地方,龚家坐吃山空还要周济四方,现眼下那是家底也所剩无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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