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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意离去,竟负手踱过来,榻上敛衫坐下。
大魏虽月牙凳圈椅绣墩盛行,但依然有“跪坐”
之俗(注1)。
辛夷的书房就是如此。
柚木地高出半尺,置几张黄梨木镂花案,文房四宝,尺高书卷,恍若私塾夫子的住处。
江离坐在辛夷身旁,右膝曲起,左足半趺,右臂直伸置于膝上,一副闲逸慵散仿佛在自家的样子。
今晚他穿了件青色苎布的衫子,青衫磊落,容颜绝美,微风浮动青衫涟漪,好似荷塘中青碧的雾霭,在月光中润润地氤氲了进来。
辛夷连头也没有转一下,她只是专注的看着手中书卷,时不时提笔批注,小楷娟秀。
屋里安静如斯。
能听见晚风拂动窗下木槿,木槿花瓣随风溜进屋来,落在光洁的木地上,落在烛火盈盈的案上,落在辛夷笔下的字里行间。
一室落英,暗香浮动。
木槿花西见残月,傍拂轻花下红烛。
忽地,辛夷感到有什么在扯她的裙角,她低头瞧去,惊呼出声:“棋公子,你这是作甚?”
原来有木槿飘落在辛夷淌开的裙摆上,江离微俯下身,一手压着裙角,一手执狼毫,在女子裙摆勾勒木槿。
墨迹迤逦,一朵栩栩如生的木槿跃然裙上,衬着背底月白鲛绡,兀的玲珑好看。
“落英美甚,然转瞬凋零。
若不借外力留下芳迹,岂不辜负青帝?”
江离描得认真,头也没抬。
墨发垂下来,拂过他玉雕般的脸庞,勾来木槿花魂几缕。
辛夷却是眉心一蹙,冷冷道:“公子在纸上描便可,为何要来脏了我的裙?”
“姑娘岂不闻: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槿花与佳人,方才相配。
不然就是纸上描花,也是未得精髓。”
江离语调清淡,却又说得郑重。
好似那曲江池畔吟诗作画的白衣公子,又似大雁塔上观花赏月的少年儿郎。
哪里还有半点那个心机诡谲、冷面神秘的棋公子影儿。
辛夷摇摇头,她糊涂了。
江离是个眼前的大活人,却让她感觉不真实。
如同下凡一趟的云中君,戏弄人间番就踏鹤而去。
不惹烟火,无有踪迹。
“为什么摇头?本公子画得不好么。”
江离余光瞥见辛夷动作,有些不满的抬眸道。
“画花难画香。”
辛夷挑了挑眉,“到底是枉费了。”
江离唇角一勾:“俗人俗语罢了。
你且瞧本公子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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