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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洒行（第1页）

老鼠药，药老鼠，大的小的都逮住，不药鸡，不药羊，只药老鼠这一行。

在比较偏僻的农村，每天都可以看到这样或那样的行脚小商贩，他们有的嘴里念念有词，有的手上拿个木头梆子，或是拿个拨浪鼓，敲打着告诉人们，他们来了，他们来了，带着各种各样的小商品走来了。

小商贩通常都是骑一辆自行车后面带着一个大大的木头箱子，别看这个木头箱子很粗糙，也不起眼，里面可是内有乾坤哦，就像现在女生用的首饰盒，打开之后层层叠叠，分门别类各样物品样样齐全，最主要还是卖一些农家用的比较常见的东西，比针头线脑橡皮筋，小孩爱吃的糖豆糖精山楂片儿，没有钱的话可以拿家里的一些旧物置换。

民间曾流传这样一个故事，据说有一天一对母女，在小商贩那里置换东西，母亲就放了一个屁，由于面子问题，这位母亲就说是她的小孩儿放的，随口骂到娘的个脚，小孩不大屁真大。

这小孩儿，被老娘骂了，当时也不敢吱声，就是心里有些愤怒，待这个小商贩走以后，女孩就问母亲，那个屁明明不是我放的，你为什么要赖我，说是我放的，说着女孩就委屈哭了，母亲就骂了她一句说，有外人在我不方便说。

这小孩儿听到母亲这样说，即刻就对着那个已经走远的小商贩大声喊道，刚刚那个屁不是我放的是我妈放的，每次看到小商贩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姥姥都会把这个故事讲一遍，把人笑得不行，孩子的世界是很天真的，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你别亏赖我，亏赖我的话我就感觉我受了天大委屈，小孩子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完全是凭自己心中的正义感，而不是出于亲情。

前面我不是说那个救了喝药妇女的二溜子吗？他这个人喝酒赌博样样在行，简直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最重要的一点，他还是个扒手，他偷东西不偷别人家的，专门挑自己亲戚家，杀熟。

因为这样，由于亲戚爱面子，还有亲情血缘关系的顾虑，通常不会报警去抓他，所以越是这样放任他不管，他的手段就越恶劣，胆子也就越大，从而养成一个惯偷。

表姐家房子后面有一棵槐树，成了他的作案工具，就在清晨，人们最困的时候，这个二流子爬树翻过墙头，进了表姐家的院子，那时候表姐家里睡了有五六个孩子，其中有这个二流子的儿子，当时大家睡的跟死猪一样，都没有醒，他就蹑手蹑脚溜到了表姐的房子里，打开了放在床头的站柜，好像他能闻到钱味儿似的，就知道表姐家的钱是放在那个站柜里面的一样，当时我也跟表姐还有其他两个女孩儿子睡在一起，真的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也没听到任何一点动静，把床抬走估计我都醒不来的。

就在他将要把钱拿到手的时候，表姐不知怎的触电般忽然一个激灵就醒了，那个小偷看事情败露慌忙之间赶快逃窜，可是表姐已经看到他是谁了，于是就大声喊叫抓小偷，顿时把睡在平房上的那几个男孩子都叫醒了，因为是夏天很热，所以人们都会睡在平房上，比较凉快，这个小偷没等大家抓到他，就一溜烟的从墙头跑了，他也没逍遥多久就被民警给抓住了，警察带着他来表姐家指认犯罪现场，我当时也在场，只见他的儿子第一个冲到人群前面指认认他的罪行，偷了我表姐家的钱。

说他亲眼看到，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他有没有看见，其实真不好说，因为连我都没有看见，他又怎么可能看见呢？应该是表姐给他赘述，所以他听景如看景，再发挥一下自己的想象力。

才那样说的吧？当时他只有五六岁而已，还是个小结巴，小孩子的正义感非常强烈，才不管你是爸爸还是爷爷，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照样敢吃你，这么有力的证人证词证言，把这个小偷给证得死死的，让他再也没有敢抬头向警察辩驳一句，耷拉个脑袋垂头丧气的，我想这个小偷他死也没想到自己儿子有一天会成为指正自己犯罪的证人吧！

真是造物弄人。

这件事情传开以后，别人都在说这个小孩儿特别傻，怎么能说自己的父亲是小偷呢，还在警察面前用证词证言证实他父亲是个小偷，简直是狼心狗肺。

又有人说这个小偷儿不是活该吗，他自己犯了错，难道不应该承担责任吗，为什么要怪他的儿子，这小家伙大义灭亲长大肯定有出息，反正对于这件事情我是很纠结的，如果是我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会挺身而出，义正言辞地证实自己的亲人是一个小偷，还是出于亲情袒护和包庇，显然这两个选择都不是好选择，无论选择哪一个都会觉得心里惭愧内疚，我觉得我应该会保持沉默，站在人群里偷偷看着一切已经发生的事实，其它我别无选择，我既不能让已经发生的事实逆转，也不能改变一个赌徒的偷窃行为，更不可能让警察毫无缘由地放了这个人，只凭他是我的亲人，所以那个孩子无论他选择怎么做都没有错，因为他只是个孩子，当下选择顺从自己的本心，他自己本身又没有犯错，别人犯的错那就由别人去承担吧。

不过，这孩子之后在村里别人给他安上了一个二傻子的名头，人类啊，是多么搞笑，多么愚昧。

总是喜欢看人家的笑话，说着别人的家长里短，从来都不会换位思考，了解别人的心情，我只是觉得那孩子挺无辜的，哎，算啦了，又关我什么事呢？我也是一个小孩子，自顾不暇，我留了三年的头发，被一个小商贩以二十块钱的价格买走了，没有什么留恋，当时那个小商贩简直就是贴着我的头皮剪的，别提多磕趁了，虽然我没有照镜子，但是以我的直觉绝对好看不了，反正我的生活已经够糟糕的了，也不在乎什么外貌体面了，认人宰割的羔羊。

我的衣服也不多，就只有那两件来回反复的替换着穿，我挺羡慕我们班的小女孩儿都有新衣服穿，但是姥姥的经济实力实在是买不起，有一天放学回家，我看姥姥没在家，当时也没有多想，就随便吃了一些凉馒头喝了些凉水，凑合一顿就去上学了，等到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就看到姥姥躺在床上，脸色很不好看，我就问姥姥问她怎么啦，姥姥说她骑着三轮车掉沟里了，那是一个v型路口，就在v型路口的另一边有一个大坑，这个坑常年都有很深的雨水，我听过之后就跟姥姥说，那样的路你都敢骑，你不会下来吗，那能拐过去吗，就算是一个年轻人，估计也骑不过去吧，然后我就问她自己怎么上来的，有没有哪里受伤，姥姥说掉下去以后，她就大声的呼救，被别人从坑里捞出来的，之后就去到了医院里面拍了片子，医生说肋骨有点骨裂，需要住院，姥姥不愿意花钱，就让别人骑着三轮车把她给送回来了，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能为姥姥做什么，只好承担起了家里做饭的工作，我可怜的姥姥啊，为什么你的命这么苦呢，受伤了，为了省那几个钱，连医院都不舍得住，如果可以代替的话，当时我愿代替你受任何的罪，或者我有一些钱也行。

遭人恨的老天爷，为什么这么苦待庄稼人呢？他们每天为生活忙碌，起早贪黑，养了儿女还要养孙子，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没有去看过外面的世界，就连感情上了也是羞于表达，精神世界可是匮乏，彼此之间很少说安慰的话，拥抱都很少有了，他们不但身体累，心里也更累，难道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就只能过这样的生活吗？生活的如蝼蚁一般，一辈子辛辛苦苦劳劳碌碌就如风中的尘，地里的草那样卑贱那样渺小，没有人关心他们，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人分三六九等善恶美丑，视天地万物为刍狗，终生劳苦命，看到姥姥这样的辛苦，突然我就怨恨起这个世界，怨恨这个世界的不公和残忍，到最后我还怨起了自己，埋怨自己什么也不能做，要钱没钱要力没力，天哪，既然你把我生在了最底层，为何又把我生得很无用，为何又让我有独立思考能力，埋怨自己的思想，感觉到世界的压力和束缚呢？我想跟这世界博弈，可这世界到底是谁，我应该去找谁呢？这贫困的生活让我很无力，很无奈。

姥姥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就从床上起来忍痛照顾我们几个的饮食起居，贴了一些膏药止痛，其他的治疗都没有做，我的小姨跟我舅舅都没有来看她，那是因为姥姥没有通知他们，我的姥姥，她是那么的美好善良，又那么心疼她的儿女，可是生活到底给她带来什么呢，只能自己承受，我当时就觉得他们特别不孝顺，包括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很快到了八月十五，这是农民为数不多值得重视节日中的一个，因为他们只过年和八月十五，也只有这两个节日自己的儿女才会来到自己家里，带上一些礼物来看望自己，与自己亲近亲近，小姨和三舅都来了，因为如今在家里面的，也只有他们两个，他们各自盖带了自己的配偶和儿女，一下就让原本不大的房间更加拥挤了，姥姥姥爷非常热情的在堂屋摆了一桌酒席，尽量把自己最好吃的都拿出来，那时候还是很封建的，小孩子是不允许上桌的，人数比较少的时候，女人才能坐在桌上吃饭，我当时只是在厨房随便吃了点，唯一有意思的是我那个表妹，就是我做梦踢她一脚，她给我还过来的那个，主要是她来姥姥家走亲戚吃完饭之后，她也不说要去上学的意思，就是站在我姥姥家的堂屋门口上，也不说话看着我姥姥，嗯，就那么看着，你猜怎么着，她是在等姥姥给她拿一个苹果吃，或者是拿一个别的什么东西，只要是能带走的能在路上吃的东西都行，我就觉得挺无语的，但这是她的自由，我无权干涉，我本人是一个很无趣的人，再加上又比较傻，根本不知道她的用意，只有姥姥才能看懂她的小心思，她这种习惯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反正每回都这样，我这个表妹真的是太聪明了，聪明的有点过了头，大概是我有点霸道吧！

我看到姥姥对其他小孩子好，我心里就特别的吃醋，在家的时候我也经常吃我哥的醋，大人对孩子绝对不可能一碗水端平的，我就是觉得我妈不喜欢我，只喜欢我哥，要么她怎么只带我哥走不带我呢？我一说我妈偏心了，她就说我没事儿找事儿，一天天的烦不烦？可是我明明感觉到了，她就是不承认，反之她承认了又怎样呢？喜欢一个人，也不是她能决定的，就是每天想着我不能偏心这个，我要一碗水端平，可是，没过一会儿这句话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明天她依然偏心，依然偏爱，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偏爱一个人有好吃的会第一个想到他，不管有任何美好的东西都会第一个想要给他买，无时无刻都是排在第1位的。

我姥姥也偏心，她就特别喜欢我小舅，这让我二舅一下心里特别不平衡，有一天晚上我二舅就带着他老婆，来到姥姥姥爷家大闹了一场，当时都已经睡着了，猛然闯进来两个人把家里搞得一塌糊涂，打翻了一簸箕的黄豆，姥姥姥爷怕挨打就躲出去了，只有我和表哥表弟坐在床上，不知所措的看着躺在地上闹腾了二舅和他老婆，我当时很茫然，有些错愕，只是愣愣地坐在床上，也没有说任何话，不知道这一切都怎么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之后我也没再问过这件事情，我想可能是二舅他们想出去打工，让我姥姥姥爷帮他们带孩子，这件事情没有达成共识，所以就有了这场闹剧，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吧，具体是因为什么，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二舅当时喝了很多酒，我估计是壮胆用的，清醒的时候，谁能干出这种事儿啊。

当着自己外甥女的面，在自己父母家里撒泼耍混，简直就是太不要脸的行为，喝了酒醉醺醺的，就说自己当时喝多了，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反正闹也闹了，谁还能拿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