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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着年尾虽还有二十余日,都城的大户人家却多已开始着办年庆什物,颌王府也早已上下忙碌张罗了开来。
颌王府的大管事叫杜翀,今年四十二岁,形体微胖,肤白须少,原是清溪郡驻地军营的一个百夫。
那年,清溪坛子口一带闹了虫灾,蝗群经过的那几个村镇,庄稼被啃食得半点不剩。
田里既没了收成,百姓营生无望,又迟迟未等到官府的赈济粮,不少壮丁挨不住肚饿便进山做了草寇。
山里草寇越来越多,往邻近的村庄抢盗也是越来越频,还闹出了不少人命。
县府差役仅三十余人,根本无力剿匪,只得呈报到州府。
州府得了奏报,急派人来往山里一探,乃知这群草寇竟多达三四百人,哪里还敢妄动?又往上报给了郡府。
驻地军营受令,派出了五百人的大队前往坛子口围剿,而杜翀便是奉命剿匪的五位百夫之一。
按理说,官军兵械配置、寻常操练远非这群草寇能比,五百人对三四百人,那是决计半点纰漏也不应该有的。
不想,山里匪寇已提前知了消息,设下了不少机关陷阱。
虽然最终打得这群匪寇投了降,官军却也伤亡甚重,杜翀亦在混乱中被铁叉扎到了左腰,差点命丧当场。
经过包扎医治,虽渐渐伤愈了,脏器受损却终究留下病根,再也带不得兵了。
其时,夏牧朝正被永华帝遣去清溪郡督查地方防务,偶然得知此事后,便把杜翀调来自己身边。
便因此,杜翀在夏牧朝身边一待便是十七年,渐渐做到了颌王府管事,实是夏牧朝最信赖心腹之一。
亲王府管事是个颇为特殊的武职:虽是正编的六品武将,却不着大华的佐将官制兽袍;虽领着兵部的品级俸银,却不下辖半个在册兵丁。
杜翀在王府中有一进自己的院落,在艮甲二,靠近王府的左侧小门。
这进院落有前、后、偏三厅,大、小房十二间,由四个回廊连着,比之一般地方富户的私家宅院亦一点不差。
五年前,也不知打的甚主意,清溪老家的弟弟带着老幼十几人径直来投奔。
事先并未通过音讯,且这般长途裹籍而来,显是已吃定了长久投奔的心思。
古有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何况这些人都是骨肉至亲,杜翀怎忍却拒?只是自己尚且是客居于此,并未在都城置建府宅,一时真叫他好不为难。
夏牧朝得知此事后,即时叫王妃的亲族腾出了这进大院落,让杜翀一家都搬了进来。
而后,每月划拨银钱,一应起居供给无不周全。
杜翀性本内敛冷清,受了夏牧朝这诸多恩情却从不多言于口,然,管理王府日常自是一丝不苟,尽心尽瘁。
颌王府乃夏牧朝授升亲王时,由永华帝颁旨以原皇宫的一处附苑改建而成,自最是显贵之地。
王府中在册兵丁有七百余,府役两百余,眷属近百,多年来,杜翀承上而理下,人繁事琐物杂却无一不置理得当。
王府值守外紧内松,内卫百余,辰时三刻及戌时三刻换防;外卫六百余,卯、未、亥初刻各换防一次,这日常五次换防,杜翀必亲自督办。
杜翀自认察言变色之能不如周旭宽,一身武艺亦不如卢剑庭,且此二人对颌王之忠绝不下于己,能受任王府管事唯“谨”
而已。
“大人,刚接到颐王府拜帖,颐王殿下约莫巳时初刻来访,辰时三刻王府的轿队已起轿了。”
王府偏堂之上,一个驿卒执贴向杜翀报道。
“哦,是了,下去吧!”
杜翀应完声,接了拜帖便快步往正堂行去。
估摸着两府间路程和轿队脚程,杜翀料颐王府轿队落轿也就这一盏茶内的功夫了,自是耽搁不得,需立即报知颌王。
依杜翀多年侍从经验,自是知晓夏牧朝此刻当在正堂中理事。
王府偏堂和正堂之间隔了两间大园子,中间有亭台廊苑相连,足有里许之遥。
杜翀刚走近正堂,尚不及言语,夏牧朝听了脚步便知他来,快速在奏本上写了两行字便放下了狼毫。
待杜翀走近身边约一丈,观其形容,行急而气不乱,始笑问道:“说吧,甚事?”
一边示意近侍奉茶:“天甚凉,喝口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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