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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相有豹送了这些吃食、大洋上门,正窝在炕上磨阳寿的佘家兄弟顿时来了精神。
先是把屋子里空了许久的粮食罐子扫净了装白面,再朝着大杂院里的人家借了柴禾、咸盐,当着大杂院里众人就把那二十斤上等五花膘炖了个香气四溢。
瞅了个空挡,相有豹抬手把备好的四十块大洋塞到了佘有路的手里,压低了嗓门朝惊喜异常的佘有路说道:“佘师叔,这是我纳师叔让我给您二位的安家银子,一人二十块!
我纳师叔可还说了,要是还没等火正门堂口放炮戳旗号那天,您二位就把这四十块大洋扔进了赌场、押到了蛐蛐身上,那他可就要......”
刻意放缓了话语的速度,相有豹目光烁烁地盯着满脸惊喜神色的佘有路,摆出了一副有话不敢说尽的模样。
玩命地点着头,佘有路一边把那四十块大洋塞进了自己的腰间,一边压低了嗓门朝相有豹笑道:“我的个好师侄,替我回你纳师叔一句——打从今儿起,直到火正门放炮戳旗号那天,我们两兄弟是说死了不沾个赌字!
要有一个字假话,老天罚我兄弟俩伺候出来的蛇变黄鳝、蛐蛐成油葫芦!”
看着佘有路那一脸信誓旦旦的神情,再看看佘有道盯着锅里正在逐渐变色的五花膘咽口水的模样,相有豹强压着心头翻涌的笑意,抱拳朝着佘家两兄弟告辞后出了大杂院,朝着离大杂院不远处的一条胡同走去。
才刚走近那条小胡同,一股黄皮子特有的腥膻气息已经扑鼻而来。
在抬头一看那小胡同口那块锈迹斑斑的路牌,相有豹不禁讶然失笑——这条小胡同居然真就叫黄皮子胡同?!
胡同浅窄,也就住着两三户人家。
从敞开着的破旧大门中看去,这几家人全都在院子里晾着各色野物的皮子,且大都是黄皮子的皮。
弥漫在空气中的腥膻和臭味,越朝着胡同深处走便越是浓厚,几乎能熏得人产生呕吐的欲望!
推着架子车停在了胡同尾一户人家门口,相有豹还没来得及开口招呼,虚掩着的院门已经猛然敞开,露出了怀中抱着一张刚晾出来的皮子,正打算出门的干瘦汉子。
忙不迭地放下了手中的架子车,相有豹朝着姓谢的那条干瘦汉子一抱拳:“胡师叔,纳师叔让我......”
还没等相有豹说完,从院子里已经传来了一个嘶哑的叫骂声:“胡千里,你个杀千刀的!
今儿你要是不拿钱回来,你就甭想着进老娘这个门!
老娘当年好歹也是八大胡同女校书里出了名的小头牌,瞎了眼才嫁给你个逮黄鼠狼、抓耗子的主儿!
这些年下来,甭说从你身上得一点好处,就连老娘那点随身陪嫁都叫你败了个精光......”
木纳的脸庞上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尴尬,胡千里一边反手关上了院门,一边朝着相有豹低声说道:“这是纳师哥叫你送来的?”
默默地点了点头,相有豹抬手抓起了一袋白面,再顺势把一块五花膘提在另一只手中:“我这就给胡师叔您送进家去?”
也不等胡千里开口,刚刚关上的院门已经再一次被猛地拽了开来,一个长得臃肿异常、生了一张大饼子脸的妇人只一看相有豹扛在肩头的白面,顿时扯开了嗓门叫喊起来:“好你个胡千里,你这是背着老娘藏了多少私房?瞧瞧.....白面,肉,这得多少大洋才能置办下来?!
你给老娘说,你昨儿晚上喝得浑身酒味的回来,你是上哪个相好的那儿舒坦去了?这白面、肉,你又是打算送到哪个相好的窝里去?我说呢?今儿着急慌忙的就要出门,闹了半天......”
喋喋不休的叫嚷声中,那臃肿悍妇的大饼子脸上抹着的官粉如同雪花般纷纷飘落,原本就有些散乱的发髻更是完全披散开来,活脱脱就是个母夜叉的模样。
蠕动着嘴唇,胡千里几次想要开口,却又都被那悍妇尖酸刻薄的叫骂声堵得无法出声。
眼见着胡千里一脸尴尬窘迫的模样,相有豹禁不住抬手把面口袋重新放回了架子车上,低声朝胡千里说道:“胡师叔,要是您这会儿不方便,那我等会儿再来?”
虽说口中骂得花样翻新,但那臃肿的妇人耳朵却很是灵敏,只一听相有豹的话语声,顿时便停下了叫骂,朝着相有豹吆喝起来:“你管他叫师叔?那你是......”
垂下了眼皮子,相有豹看也不看那臃肿妇人,只是闷着嗓门低喝道:“火正门里学徒,来给胡师叔家里送东西!”
几乎要被肥肉挤得看不见的眼睛一亮,那臃肿妇人顿时来了精神:“火正门?火正门不是早就散伙了了?还有东西送上门?”
依旧是低垂着眼帘,相有豹闷着嗓门应道:“火正门的堂口重开,恭请胡师叔回堂口坐馆授艺、调教玩意!
这点东西,是火正门掌门纳九爷让给胡师叔送来的......”
费力地挪开了堵在院门口的肥硕身板,那臃肿妇人顿时一迭声地叫嚷起来:“那还耽搁什么啊?麻溜儿的给送进来!
你是火正门里的小徒弟吧?还有没有眼力见了?!
都说当徒弟的得给师傅倒尿罐子、替师娘洗衣裳,正好我院里还有些没拾掇的......”
猛一抬眼,相有豹眼中骤然闪过的凌厉眼神,顿时让那臃肿妇人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巴。
也不搭理那讪讪站在门边的臃肿妇人,相有豹一边重新提起面口袋朝着院里走去,一边扬声朝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胡千里说道:“掌门还有话——要是胡师叔觉着在家里住得不自在,火正门堂口里有的是屋子,由着胡师叔自己挑。
能住得多好不说,且图个清净!
往后火正门里该分给胡师叔的东西,也都只送到胡师叔手里头,与旁人无碍!”
眼瞅着那站在门边的臃肿妇人又要开口说些什么,相有豹猛地一脚踩到了院子里一块碎砖上:“要是敢有人跟胡师叔撒泼闹事,胡师叔您仁义、能忍,我们这些个做小辈的火性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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