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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
陈挽被护士在额角、手臂和肩上分别缠了面积不小的纱布。
“阿挽!”
“我说了我没一一”
陈挽顿住,微睁大了眼,确定来人后才不太确定地开了口,“赵先生?”
赵声阁没见过受伤的、如此狼狈的陈挽,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然后才点了头。
陈挽刚刚还质疑医生对他轻微脑震荡的诊断,现在又觉得自己不但脑震荡,还心跳失常,还异想天开。
不知道为什么,赵声阁进门后就一直看着他。
看了很久,很久。
陈挽觉得自己被看穿了表皮,看透了魂魄,输液的针口渐渐隆起,他嫌弃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有碍观瞻,不解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赵先生怎么来了?”
赵声阁没能马上回答,他能对卓智轩说是因为徐之盈和白鹤堂,但他不能对陈挽这么说。
他不说,卓智轩就帮他说,实话实说:“徐小姐说你救了她,那群人是白鹤堂的漏网之鱼。”
陈挽内心倏然平静下来。
是这样。
他沉溺于见到富士山的惊喜,所以险些忘记自己救的是徐之盈。
陈挽忽然为自己刚才冲昏头脑和自作多情感到一点难堪。
不是难堪在赵声阁会为徐之盈亲自来这一趟,而在于他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这一层。
赵声阁为徐之盈来是应该的,但陈挽不应该想不到。
想不到,就证明他的潜意识里依旧抱着见不得人的妄念和丑陋阴暗的心思。
这严重违背陈挽的意志和原则,这才是最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的。
陈挽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道德感高的人,坏事狠事脏事都做过很多,他的双手早就不干净了。
但是这一刻,这种自我谴责和厌恶已经超过了赵声阁有婚约这个事实,甚至有那么几秒,陈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不敢面对赵声阁,更无法面对他自己。
陈挽太难受了,身体伤痕累累,但真正把他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道德上的负罪感。
赵声阁不明白为什么陈挽看向自己的眼睛失去了一些光彩,大概是因为受了伤,他没有平时那样无懈可击,赵声阁隐约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种惋惜和决绝。
不知道惋惜是那么,不知道决绝什么,但就是好像有什么要从这一刻流逝掉了,永远地流逝掉了。
赵声阁极其罕见地生出一点微妙的恐慌,心脏被抓了下,依旧找不到源头。
陈挽是因为他才遭受这些无妄之灾,徐之盈遭这个劫并不算无辜,海市有句话叫“食得咸鱼抵得渴。”
徐家和赵家联手瓜分白鹤堂的遗产,她要参与这些刀尖上的利益分配,就应该做好承受相应风险的准备,但陈挽什么好处都没有还受了很多伤,上次鹰池也是,因为赵声阁的刁难,天降横祸。
赵声阁难得有良心发现的一天,但他几乎没有过探病的经验,所以很生疏,只是走近病床,微微俯身,温和地问陈挽:“你的伤怎么样?那些人有没有带枪?”
陈挽只当他想了解具体的情况以便追踪敌情,便调整了一下心情,正色起来,说了一些当时的细节:“没带枪,但应该带了凶器,或者车上有货,我注意到两辆a67吉普的尾箱都很压地,而且是原装车,没有车牌,这样的车一般用于非法越境。”
“……”
赵声阁抿了抿唇,目光很慢、很仔细在他脸上、手上的每一个伤口流连,说,“你观察得很仔细。”
没一句是他想知道的。
“……”
陈挽觉得对方的表情好像不是很满意,但他这他已经是他在那样混乱危急的情况下所能记得的全部了。
陈挽张了张口,不知道再应该说什么,他到处是伤穿着病服面色抱歉的样子让赵声阁心里生出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促使他要尽快地、果决地做点什么,但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看起来还算顺理成章身份和立场,他的神色比平时诚恳真实:“陈挽,他们是冲我来,牵扯到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和我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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