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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这东西,大抵是要志趣相投,心意相通的,至少至少,也得是有个共同的观点。
但他们没有。
奚若洲站神殿,宁知闲挺巫族,江非觉得江氏才是正道。
矛盾非常尖锐,立场极其分明。
宛如粉黑大战,撕起来那是血雨腥风,吵得恨不得刨了对方祖坟,骂架能直接骂上热搜的那种。
可怪就怪在,他们除了日常辱骂对方所属势力之外,喝酒却挺能喝到一处的,大概是因为他们三,酒量都挺好吧。
有一天晚上,江非睡不着,起来散步,流水般的月光下,他听到了一阵低语,自他头顶传来的。
奚若洲跟宁知闲两人躺在屋顶上,看着星子眨眼,银河倒悬,宁知闲问:“江南是什么样子?”
奚若洲双手枕着脑袋,笑着说:“很美,小桥流水,杨柳依依,吴侬软语,才子佳人。
我最喜欢看河边浆洗衣物的浣娘,她们站在柳树下的青石上,挽着衣袖,白生生的胳膊,水嫩嫩的手指,一边唱着歌,一边扬着衣物抛入河水中,溅起的水花会落在她们的脸上,她们的孩子会在河里捉虾寻蟹,归来的男人们远远喊着他们的娘子,那是我
觉得,江南最美的样子。”
宁知闲看着奚若洲的侧脸,好像天上的银河悉数落进了奚若洲的眼里,泛起了温柔的涟漪,他清雅温润至极的声音说着些什么,宁知闲已经听不太清,只记得江南很美,
小桥流水,才子佳人。
自此一生,宁知闲再也没有见过,比奚若洲更好看的人。
“奚若洲,你娶我吧。”
那天她说。
奚若洲转过头,对上宁知闲的眼睛,不知道他想了什么,他只是看着宁知闲很久很久,明亮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的,是宁知闲正芳华倾世的皎好面容。
但最后,奚若洲只是眨了下眼,笑得温柔,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怎么这么不知羞的呀?”
“不娶就不娶,我还看不上你呢。”
宁知闲生气地转过身,指着天上的星辰:“你们神殿不是会算星象嘛,你教我吧。”
“好啊。”
“这么轻易就教给我的吗?”
“教不教是我的事,能不能学会,可就要看你的天赋了。”
“你看不起谁呢!”
奚若洲笑出声,但不知为何,他笑着笑着,眼底只剩下落寞。
而站在屋檐下的江非,看了看手里买的一管玉簪,弯唇笑了笑,催动内力,那碧玉做的簪子,在他掌心化为粉尘,消散在这满夜的星光里。
他奉家师令,来看一看这人世,看一看神殿,看一看巫族。
神殿只手遮天,天下独尊,巫族安于一隅,根底深厚,要去看一看他们是不是对的,到底拥有了强大力量的人,是不是该培养信徒,占山为王。
还是说,应该像江氏这样,藏起力量,不乱天下,不动人心,不惑君王,只修己身。
江非曾问奚若洲,“修行不是自己的事吗?为什么在你们神殿和巫族里,修行是为了攀登权力的高峰?你们是为了欲望在修行吗?”
奚若洲那时候转动着手里的酒盏,反问:“当你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不是想着去庇佑弱小,而只是为了自己趋吉避凶,延年益寿,不同样是欲望吗?只不过,你们的欲
望是自私自利而已,的确不会危害世人,但同样,无益于世人。”
“神殿便有益于世人?”
江非笑道,“终归到底,神殿的根本,还是在人,是人就会自私,就会有无法满足的贪妄。
若神殿之人俱为天下而舍己身,岂有诸多祸事,皆因神殿
而起?”
“说得在理,但我不听。”
奚若洲笑着碰了一下江公的杯子,很是无赖。
江非摇头苦笑,他很难从奚若洲嘴里听到几句有用的话,许多时候他兜兜转转说一大箩筐,其实根本什么也没讲。
而每到这种时候,宁知闲都会觉得极其无聊,由着他们两个争道论理说上半天,她就悄悄贪杯,喝得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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