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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飞将商行铺面赁了出去,轿车也转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产业变现之后交给母亲,也比一般殷实人家宽裕许多。
晚饭过后,陶飞到父母房中,伺候完父亲换药,说有话对二老讲,陶父靠在床头望着儿子,母亲依旧捏着佛珠。
“父亲,商行我已处置妥当,您与母亲只管在家将养,无需外出奔波与人交道。”
陶飞一缓,看向母亲:“南京沦陷后,国民政府的重心,已迁往西南后方,新都筹备,历史系的导师推荐,儿子准备去重庆……。”
“我不同意!”
陶母放下佛珠,打断陶飞:“你姐姐生死未卜,如今你又要走,去过那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不同意!”
陶父欠了欠身坐起来:“这世道,全中国,谁又不是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呢?”
“当初说南京危险,要回成都,日本鬼子过了卢沟桥后,全中国安稳吗?成都安稳吗?”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没什么怕了,陶飞,你去,去重庆,我不信你川大的高材生,闯不出一番名堂!”
陶母无话,低头数着佛珠垂泪。
陶飞出门后,去了易家侧院对面的小茶馆,夜来也没几个人,要了壶茶,直盯着那院门。
他知道小婕自然是不会出门,若是出门,他也羞于面对。
那封信落笔后,陶飞为自己的妥协无地自容,为了父亲,他辜负了小婕的感情,写了那么绝情的信。
他不知道那么温婉柔顺的女子,要如何熬过失爱的痛楚。
他恨不能替她承受心灵的煎熬,他恨周瀚海趁虚而入的胁迫,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昏暗中,陶飞突然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提着几个礼盒,叩开易家侧院的门,开门的依旧是那位老妈子。
两人一番寒暄之后,互相推送着手中的礼盒,易家的妈子一阵摆手推却后,还是接了过去。
中年妇女转身过街的时候,陶飞依稀记得,那是周家的女佣!
翌日,陶飞又查看了父亲伤势,已无大碍,只需再静养月余便可痊愈。
回屋整理行李时,陶母跟来:“就这么急走吗?”
陶飞安慰母亲道:“重庆暂时还算安稳,防空洞也多,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导师既已写了推荐信,陪都筹备急需人手,我早去出力,也好受上司赏识!”
陶母与兄弟送了陶飞出门,叮嘱又叮嘱,方才掩门回房。
陶家舅舅与姐姐道:“此番姐夫的事,全靠周家出手,不然我们门都找不到往何方寻摸。
陶飞与那周家少爷如此交情,何苦丢下父母,跑到重庆去谋差事?”
陶父听了深叹:“乱世之秋,哪有什么全凭交情的事?家财去半,留我一命。
砧板上的肉,咱们的生死啊,就在高位者一句话!
什么公道法理……。”
汽笛轰隆,车轮滚滚!
陶飞坐在成都往重庆的火车,手里拿着一枚发夹。
那是陶飞送易小婕钢笔时,她从头上发间取下,递到陶飞手中,隐隐还带着一缕幽香与温度。
此刻它在陶飞的手中,简单的款式,黑色的发针,一朵粉色的莲花绽开。
将发夹紧握手中,那莲花的叶片扎得陶飞痛彻心底!
对坐的女孩看着他,陶飞笑笑,赶紧把发夹揣到了口袋!
轨道边的树在飞快的往后跑,成都越来越远,易小婕,也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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