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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落日西山、月上东山、流霞成波之际,官道上有四匹红骝毛马行走着,马鞍上分别坐着两男两女,夕阳的余光将姿容姣好的两个姑娘的婀娜身影投射在地上。
“哒哒”
地马蹄声仿佛和心跳声的速度一般,轻轻敲响谁内心的钟声。
“过了相州就快到大名府了,我们北苍派的分舵在大名府,到时候去那打听一下。”
狄印虽然双手攥着马缰,身子亦未转身,当领头在前面开路,一副指挥官的架势,但话音刚落,却迟迟不见人答复,他扭头往后看了看,神色狐疑般看向灵魂神智早已游荡在千里之外的葛贯亭,由于葛贯亭骑着马跟在最后头,前面还有萧音音和萧戊曦,但是这两个人十分知趣的让出一条道来,狄印勒住缰绳,掉转马头。
“吁---”
“葛木头,你想啥呢,我问你话呢?”
狄印将马停在了葛贯亭正对面,挡住了葛贯亭的去路,虽然他神智游荡,但是马儿却是十分清醒,嗅到同类的味道,未勒缰绳便乖乖停了下来,狄印刚说完话后,马鞭朝葛贯亭身上轻轻一掸,一记火辣辣地鞭痛感瞬间燃烧他的手臂。
“啊!
~好痛,阿印你抽我干嘛啊?”
狄印将马鞭朝半空一扬,来回甩收,不由“劈啪”
声响起,他一脸不耐道:“不抽你,你能醒吗?你是不是又灵魂出窍了啊,是想冷筱霜那臭丫头了,还是想你仙儿媳妇了?”
葛贯亭白脸一红,似乎被他看穿了心事一般,他神色慌张,咽了一口唾沫,急忙转移话题道:“对了这天色已晚,需不需要去相州住一晚再走哈?”
萧音音点了点头,应声道:“也好,且在相州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也是好的。”
四匹红骝毛马在斜阳的余晖下,消失在笔直官道的尽头。
相州不及汴梁繁华,但有自身固有的特色,进城之后,四人依次牵着马,以脚代步,沿街乞讨的老妪蹲守在城门口,她连爬带扑了过来,紧紧抱住葛贯亭的右腿,这一抱决计不撒手,似乎抱住了救命稻草,苦苦哀求道:“这位公子,发发好心吧。”
葛贯亭急忙扶起那七旬老妪,只见她白发苍苍,枯槁的手紧紧握住了葛贯亭的手臂,生怕他跑走似的,葛贯亭疑惑道:“老奶奶你这等年纪应是慈儿乖孙承欢膝下才是,怎就孤身在此乞讨呢?”
这不问倒好,一问便是伤心事涌上心头,那泪水如洪水决堤滚滚涌下,泣道:“公子不知啊,老身本为汤阴人氏,本有儿孙,可惜孙儿前几年参军,抗辽战死,本有这抚恤金却硬生生被这官府贪污去了,我那暴躁脾气儿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到府衙理论,却活生生的被打死了,后来与我那儿媳妇两个人相依为命,这几月家乡闹旱,几乎颗粒无收,无以为计,只得两人来相州乞讨。”
葛贯亭二话不说,将自己身上所有银两都塞到那老妪的手心里,道:“老奶奶,这些钱拿回老家跟你儿媳做点小买卖过日子吧。”
“婆婆!”
远处走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中年村妇挽住老妪的手,老妪与那村妇一起跪在地上,谢谢道:“公子好心肠,老身一家这厢谢过了。”
萧戊曦亦随之上前帮助葛贯亭扶起那两人,还不等葛贯亭说话,这时四周的乞丐流民宛如饿狼看见了任其宰割的小羊羔般扑了过来,将葛贯亭和萧戊曦围住,个个七嘴八舌地哭穷讨钱,这下可愁坏了这二人,萧戊曦刚拿出钱袋子准备发钱时,忽然腰间一紧,被人猴子捞月一般,捞到了马背上,马儿长嘶一声,吓坏了挡路的流民乞丐,却硬生生让出一条道来,两人一马就这样跑出人群。
一条红绫如游龙走蛇穿梭在人群夹缝之间,一发现葛贯亭这偌大的目标,腰间一围一系,葛贯亭连人飞起,被红绫带离人群之中,那围观的流民乞丐个个目瞪口呆,傻在当场,等到他们回过神来,葛贯亭早已被红绫扔到马背上,马儿如中魔怔似的疯狂疾驶,几欲冲撞人群,而坐在马背上的葛贯亭,身子还未坐稳,东倒西歪,要不是他死命攥紧那缰绳,早已经被马儿甩出马背,而那只红绫依旧裹在腰间,犹如腰带一般,时不时散发着晶莹剔透的红光。
马儿停在了一个无人的街角内,狄印与萧戊曦并骑一马率先到了街角,而萧音音孤身一人一马尾随葛贯亭身后,忽地,她手掌一张,纤长的五指如五个小人儿舞动婀娜的舞姿。
“呼哧”
一声。
乾坤锦绫自动松开葛贯亭腰间,犹如一条灵动的红蛇似的迂回飘逸环绕于萧音音腰臂之间,为她身上那抹玫瑰红裙平添了淡淡灵逸。
“哎呀!
葛木头,以后收起你那泛滥的同情心啊,别再大发慈悲了,这些流民和乞丐比流水镇邱大爷的猪圈还多,我们哪有那么多银子养得起他们呢?”
狄印侧身下马,一副责怪又像是求饶般地说道。
葛贯亭亦侧身下马,抚了抚马身,倔强道:“我不管,能帮一个是一个,总比见死不救强吧。”
狄印白了他一眼,讥讽道:“我的葛大善人,我们这不是出来游山玩水,我们需要留些盘缠去找力钦,还没到北苍就把银子用光了,难道后面要沿街乞讨吗?就算我们沿街乞讨,但现在这是兵多马乱、流民如老鼠的年代,哪有人顾得了我们的死活。”
萧戊曦捂嘴笑道;“是兵荒马乱、流氓四窜的时代。”
狄印挠了挠脑门,朝萧戊曦憨憨一笑,点头道:“嘿嘿,一个意思一个意思啦!”
萧音音很是无奈地摇了摇螓首,道:“好了,都过去了,我这还不是有点银两嘛,财散人安乐亦属好事,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吧。”
※※※
月华如雪,簌簌滑落在树梢、屋脊上,在石砖地上形成峥嵘影儿。
是肃穆、抑或肃静,且或肃杀,幻明幻灭的烛台上的火焰无端被一阵阴风撕扯着身躯。
葛贯亭一人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右脸颊,另只手拿着本泛黄旧书在烛台下看书,眼皮沉重地垂了下来,额头轻轻枕着桌角悄然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这么一个婆娑黑影,飘然落到了眼前,如痴如醉般的神情望着自己,似乎在哭泣,诉说着心中的愁思,看不清那黑影的脸,只是一片模糊,忽然将那轻薄的罩子盖在了自己身上,鼻翼间徘徊着淡淡的清香,宛如那夜里绽放一夜的昙花香味,似乎被炸开一般,弥漫在鼻翼间,久久不散,模糊眯眼间,那个黑色身影似远似近,亦真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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