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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继志一面回答着老人的话,却见对方一双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自己。
听完了自己的话后,老人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微笑,又把目光转向江中,望着那滚滚浪花,似听得他低低地叹道:“这可怎么了啊……”
老人的语音很低,但石继志却听了个满耳,心中不由一动,但他却不明白这瘦小老人的言中之意,一时只是怔怔望着对方。
这一注视,始令他感到到,这老人简直太瘦了,那袒露的上身,露出惨白的颜色,肋骨历历可数,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的动着。
他脚上穿着一双青缎挖云薄底快履,似乎和他身上的渔夫打扮,显出不大相衬的格调,如果他不自说是渔夫,石继志真有些疑心他是一个教书的老文士呢!
这老人被石继志这么注视着,脸上竟丝毫没有惊疑之色,反倒朝着石继志一笑道:“相公,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一定是湘省人,是不是?”
石继志不由一惊,点了点头道:“不错呀!
你怎么知道?”
老人一面伸出手摸着头上的湿发,一面笑了笑道:“我从口音中听出来的。”
石继志愈发张大眼睛道:“可是,我口音中一点也没有乡音呀!”
这瘦小的老人嘻嘻一笑道:“我老头子已八十岁了,去的地方可多了,只要谁一开口,我准能听出他是哪里人,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说着他又用手摸了一下脸,石继志竟在他再次举手之间,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右手的食指竟是血也似红,而且较其它指略粗一些。
这本也是一般常态,正和某些人生着怪瘤怪痣一样的,并不会引起人们多大惊疑。
石继志只多看了一眼,也就没有再把它放在心上,遂把目光视向一旁。
天已过午,日光下射,水面上荡起金光万道,这条小船满饮江风,如箭般在水面上行驶着。
那老二也醒了过来,老幺让他躺在船板之上,让阳光晒着,去去身上的寒气。
石继志见老人倚处正是背阳,不由建议道:“老人家,你也躺到外面晒晒太阳吧!
去去寒!”
老人摇了摇头道:“不用!”
这两仑简短的字由他干瘪的嘴唇吐出,遂低下了头,似在想着一桩极大的心事,不时还用他那又长又白的指甲在船板上划着,发出吱吱的声音。
他偶尔还用目光来看石继志,但是石继志只要一看他,他又把目光转向一旁去了。
一人在外坐了一会儿,石继志站起笑了笑道:“我要进舱去了。
老人家随便走走,没关系!”
老人竟也跟着站起身子,笑了笑道:“我也正要进去,天快下雨了……”
石继志不由暗笑道:“现在这么大太阳,怎么会下雨呢?”
想着不由皱了一下眉道:“不会吧!
这么大太阳怎么会下雨?”
老人伸出那根其红如血的手指往远远天边一指,口中沉声道:“现在是北风,你看见没有?那云层不一会儿就飘到我们上空,至多再有一盏茶的时间,就该下雨了!”
石继志顺着老人手指处一望,只觉得远远有几片黑云,却决不相信就会飘过来,而且还如老人所说,一盏茶时间之内会下雨。
石继志只朝老人笑了笑就进舱而去,老人也接踵而进。
谁知果然不一会儿,风起云聚,吹得这小船前伏后仰,跟着闪电一亮,打了一个震天响的霹雳。
石继志不由对着老人一笑,心想:“倒被你猜中了,果然是下雨了……”
想着忙站起身来,去关那舱门。
却见老人忽然眉头一皱,扑到舱口向天上望了望,回头叫道:“可不得了啦!
马上就要起大风了,小船若不躲,非被吹翻不可!”
石继志不由大吃一惊,尚未开口,却见由外跑进那管船的老么,一进门就惊慌失措地叫道:“不得了啦……龟儿子起风了……相公!
你看郎格办嘛?”
石继志不由急道:“还不赶快把船弄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去,问我做什么?船真翻了,大家都活不成了!”
老幺闻声翻身就往外跑。
石继志却听见那瘦小的老人咧嘴一笑,一面摇了摇头道:“没有用,没有用……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此处水面正是马口渡,根本就没有山弯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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