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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淋了凤静熙满头满脸满身,顺着凤静熙垂落的黑发、清瘦的背脊、无力的脚尖,滴落到泥土中,半晌,凤静熙吃力地抬起头,蒙了水雾一样的眼睛静静看着面前冷峻的贺兰睿,灰白的脸上表情平静。
“静熙!”
沈容容大喊,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控制冲到他身边,却被身边的壮汉硬生生撤回来,她抬起头,对二人怒目而视。
那二人只是冷漠地看着她。
沈容容对着贺兰睿大喊:“贺兰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
凤静熙本就身有残疾、沉疴缠身,之前又遭受前任沈容容的凌虐与蛊毒、箭伤的折磨,根本不可以再承受如此的折腾。
没有人理睬她的怒喊,甚至没有人回过头来瞥她一眼。
贺兰睿见凤静熙清醒过来,挥手一指绵延的坟群,冰冷的嗓音低沉有力,回荡在空旷的隅谷:“这里是此次天花瘟疫中,我北陵死亡的百姓。
这罪,你可认?”
沈容容愕然,不自觉停下挣扎的动作,茫然地看着凤静熙与贺兰睿,他在说什么?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不安的表情。
凤静熙的眼睛如同墨池里映了星光一样,他看着贺兰睿,静静道:“两国之争,必有伤亡。”
贺兰睿冷冷道:“民为土芥,战则不义,胜而不恒,终不能兴。”
凤静熙看着他,亦冷冷道:“换做是你,你做不做。”
贺兰睿目光一沉,他本该果断地说“不做”
,只是,在凤静熙沉静而洞彻的目光下,他却完全开不了口。
贺兰睿忽然一笑,眼睛里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慢慢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洞悉人心、如镜揽月,东昭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
他冷冷一笑:“我贺兰睿什么都吃,却惟独不吃亏。”
他与皇兄贺兰勤本以为,此番最不过也只是贺兰勤被留做质子,却不想东昭太子明面上在和谈中与他们周旋,背地里凤静熙却亲自连夜赶赴北陵皇廷,与父皇直接密谈。
父皇昏庸短视,哪里是凤静熙的对手,如今,明明北陵的瘟疫是东昭有意为之,却最后还要一副受了东昭恩惠的模样,东昭的皇族甚至有人成了在两国民间享有极高声誉的痘疹娘娘。
这一次,北陵着实吃了大亏,却还要承东昭的好!
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情,贺兰睿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心火翻腾。
他冷冷看着眼前这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眼底闪过一丝残狞。
他虽奈何不了东昭,却不打算放过凤静熙。
凤静熙吃力地低咳好一阵,才有力气抬起头,无力的嗓音清清淡淡散在旷野,却格外清晰而有分量:“你在北陵虽势大,却还不够资格与我抗衡。
我给东昭挣来时间,你也并不吃亏。”
说完,凤静熙又是一阵剧咳,灰败的唇角淌出一缕血迹。
贺兰睿脸色微变。
东昭要的是喘息发展的时间,北陵也需要。
贺兰睿如果够聪明,应该尽快结束皇族内部的纷争,着力发展国力,否则,等东昭休息够了,北陵必灭。
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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