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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又安静地睁着眼躺了会儿。
因为看不见沈琅的脸,薛鸷心生不满,又起来把人掉转了方向,然后面对面地将人搂进怀里。
睡得半梦半醒的沈琅感觉到自己被人翻动,皱了皱眉,薛鸷抬手用指腹推过他眉心,轻声道:“睡吧,不闹你了。”
薛鸷盯着沈琅的睡脸看了很久,心里蓦地想起自己此次南行的事。
他们天武寨到底还没到南北天下皆知的地步,南边的官府里也并没有他薛鸷的画像,只需随意佯装打扮,便能在各个城邑之间畅通无阻。
也正是因此,薛鸷特意吩咐随行匪寇,闲暇时向当地人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临安府可曾有过一位富户沈氏,膝下只有一子。
大约是沈家从前在这南边的生意做的足够大,没多久薛鸷便打听到了他家的事,那些人提起来,也是直叹气:“沈官人是个大好人呐,咱们这儿好几座大庙,都是他筹了善款修缮起来的,逢年过节的总还广施粥饭,也是为他那个身子不好的儿子积福吧。”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那沈官人夫妻二人一道走船去,谁知却让那海州水匪一并捉了,让人抬回来的时候,尸首都烂得不能看了,听说连那心肝肠子,也都剖出来了,惨啊!
家里只剩一个老太太跟他那残废儿子,哪还有什么活路?”
薛鸷听得蹙起了眉,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就没听闻什么了,不过我听说他那儿子是个冷心肠的白眼狼,爹娘一死,就变卖了家财远走高飞了。
只是这话我也不很信,你想想,他年纪才多大,又是个立不起来的病秧子,哪里有这样大的能耐?我看八成那些家财,都是让他们沈氏族亲吞干净了的。”
“那海州水匪,可有名姓?”
那人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在此地做些零售小生意,并没往那边去过。”
薛鸷自从打听到了这件事,回来路上便时不时地在心里想起来,他想,沈琅父母若果真是被那水匪活活虐杀的……虽然和他并没有干连,可他也是匪。
沈琅看着他时,真的不会心怀芥蒂连他一起恨吗?
第29章
季春三月。
山上回暖慢,几日连绵的春雨过后,天气才算完全暖和了起来。
开春时农事繁忙,再加上山上植被还浅,无论是大路还是小径上,都不好埋伏,因此天武寨上下可做的“生意”
便少了许多。
再一个,天武寨最初也不过是个几十人的小寨,众人上山落草后,过的也一样是苦日子,甚至比从前在村里时过得还要狼狈。
每日只是穿破衣、睡土洞,为了不饿死,薛鸷便带着这群人在山上费劲开出几块薄地,农忙时耕种,农闲时便为匪,总算勉强还能糊口。
到后来日子渐好起来,寨中匪数渐多,众匪寇们也仍然保留着耕种的习惯,因此每年过了清明,薛鸷便会叫上一群青壮年,在他们所盘踞的山谷坡地之上种些米粮瓜果,也免了常常去山下进购,引人耳目。
日头底下,薛鸷赤|裸着上半身,握着锄头,在田坎上挥汗如雨。
沈琅隔着很远就看见他了,阳光下青年的四肢是浅褐色的,肌肉分布得极其匀称,使劲时皮肉绷紧了,便有种沟壑分明的意味,那紧实的胸脯上还纹着一块狼头刺青,沈琅其实并没有细看过那块刺青的样子,尤其是在这样的烈日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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