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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想了一下,才说:“我记得,可惜她命薄,在我身边半年多就去世了。”
“当时,陛下还是郓王,被先皇迁出居住在十六宅。
王芙去世后,王家痛伤之余,又不愿失去一个王妃之位,想着您或许能因为王芙而对她的姐妹青眼有加,于是便又邀请陛下来做客,在席上让我们王家的几位姑娘与您相见。”
皇帝微微点头,他的目光转向皇后,见她如泥塑木雕般坐在椅上,不言不语,只用一双茫然而大睁的眼睛看着自己。
她已经清醒过来了,但明知事情已经败露,无法再做其他手脚,于是便只望着皇帝,目光中有卑微的乞怜,亦有哀伤的悲切,泪盈于睫,不肯说话。
皇帝看着此时茫然失措模样的皇后,十二年来陪伴他一步步走来的女人,如被人揉碎的白牡丹般泛着微黄的痕迹,让他既怒且伤,又忍不住咬一咬牙,将自己的脸转了过去,不愿看她。
“那一日,我家大小几位女儿都在陛下面前,可陛下却只神情平常,谈笑自若。
我们知道您身边名花众多,而除了王芙之外,王家中并未有特别出色的女子,所以您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也是正常。
当时……皇后由人介绍,只说是家境落魄的良家子,正在我们府上为几位姑娘教习琵琶。
臣……觉得她技艺惊人,便让她出来给您演奏一曲琵琶,以结束宴席。”
王麟苦涩道,“可谁知,陛下对她一见钟情,并问微臣这是我们王家哪一房的姑娘,臣……臣一念之差,当时亦不知自己为何鬼迷心窍,竟说是王家长房庶女王芍……”
“然而她进入我府上时,一切户籍文书俱全,不像伪造。”
皇帝冷然道。
“是……实则,王家之前恰好有个女儿王芍,因为身体不好而舍在了道观,但在那日之前不久便去世了,但户籍依然在琅琊,未曾注销。
臣……臣见陛下当时如此喜爱她,只想着替她找个清白身份后送给您,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把几个见过她的女儿和身边人都送回琅琊去就好了。
而我们王家或许能出一位王妃,对于如今日渐式微的王家来说,真是万分迫切的好事……于是臣便与她商议,皇后她……她也应允了。”
“不算什么大事……”
皇帝怒极反笑,冷笑着转头看王皇后,“只是你们都没有料到,朕竟如此爱惜她。
十二年来,她从一个王府滕,到孺人,最后竟然诞下皇子,在朕登基后,成为王皇后!”
王蕴的脸上,亦是震惊与惊愕,无法掩饰。
黄梓瑕默然站在李舒白身后,望着坐在那里的王皇后。
十二年来人生剧变,她青云直上,从琵琶女到皇后,一步步走来也算艰难,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毕竟要还回去,一夕之间被颠覆后,却不知会落得如何下场。
而王麟直起身子,老泪纵横对皇帝说道:“臣该死!
臣当时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送入王府的一个琵琶女,会有如今这一日!
自陛下登基之后,臣一直夜不能寐,到她受封皇后,臣更是寝食难安,数年来日日夜夜备受煎熬,只怕事情败露……臣想,皇后殿下的日子……恐怕未必比臣好过。
陛下,臣自知万死,但请陛下体念皇后亦是为臣所胁迫,后来更是骑虎难下,也是身不由己……”
“不必说了。”
皇帝微抬右手,制止他再说下去,“若你们真的如此不安,又如何会在十二年后,还要再上演同样一场李代桃僵的戏?你们真当天下所有人都这么容易被你们蒙蔽?”
王麟顿时悚然,浑身冷汗,身如筛糠,不敢在说话。
一直在旁边缄口黯然的王皇后,终于开口,声音喑哑缓慢,轻轻说:“此生此世,能遇见陛下,便是妾身最大的幸运。
这十二年来我纵然日夜担忧,怕陛下得知真相后厌弃我,但在苟且偷生之时,我又何尝不自觉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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