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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换季,张美英都会去城里给他俩买质量好的鞋子回来,鞋底纹络深,皮面,但绕回开头,滑雪输别人一大截。
“这把剪子四量称,观音老母送下来,先铰大人的龙头炮,后铰娘娘的凤头鞋,所有的菊花教个碎,什么能人凑起来。”
奶奶拿起剪子,叨念着剪断黑线。
“你哪来那么多说法?”
尘黛道。
尘黛拖过床脚的扁圆簸篮,老竹子编的,手指和时间磨损地根根油亮亮,里面放着针头线脑,碎布头,扣子……总能翻出新的东西。
尘黛拿了个顶指子,轮番着戴在各个手指上,当戒指。
“这算什么多,我奶奶会的才多,她拿起什么就能念叨什么。”
奶奶道。
“拿起菜刀,这个刀本姓铁,比着柱子叫哥哥,你就擀我就切,阿弥陀佛。”
“拿起盖垫就是,这个盖垫圆又圆,拔碌的莛子十周全,这个盖垫谁来订,九天仙女来落凡。
左边订上个好年景,右边订上个收的全。
转旮旯订上个神线路,当间订上个老神仙,拿着集上去换钱,东南上来了位相公子,问问你的盖垫多少钱,金子给我二钱五,银子给我二钱三,气的相公扬头走,叫声相公你等等走,回来咱把那盖垫圆,锅里无米奏稠饭,有年纪吃了寿限大,年轻的吃了儿女全,大闺女吃了眉眼俊,学生吃了做高官,阿弥陀佛。”
“还有蒜窝,也能念,喷口连心素,开口菊花香,庄户人家记不清,吃葱吃蒜不算腥。
还有拐杖、床什么的,我都记不得了。”
“你奶奶自己编的?”
尘黛问。
“我奶奶心善,她要用什么东西的时候,都要先拿起来念叨念叨,这叫感恩。
她死的时候,九十多岁,忽然就走了,自己没受罪,也没连累孩子,大家都说她修行得好。”
“奶奶,雪厚了。”
尘屿又跑进来道。
“试试。”
奶奶系上线疙瘩,用牙咬断。
尘屿立马一脚甩飞脚上的鞋子,一脚蹬进期待已久的泡沫棉鞋,毫无停留地飞到天井里。
“合不合脚?”
奶奶对着背影喊。
“合脚合脚,正好。”
尘屿喊话回来,人已经到了大门口。
“明年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上。”
奶奶只好拦住也准备起飞的尘黛,按了按她的脚趾头。
他俩到大街时,大小孩群已滑出了完美雪道,单人、双人、多人,长长短短直直斜斜,混在一整条西街。
过路的大人们忽然好脾气地避让,有的甚至停下来跟着滑上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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