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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鸟又来吃柿子了。”
尘屿做事跳起来驱赶,他哪能驱赶的了呢。
柿子树正对大门口,代替了影壁墙的作用。
奶奶也不知道这棵树多少年了。
她说,“谁知道呢,我来的时候就有了,你老爷爷盖这房子的时候就有了。”
树皮黝黑糙实,树冠大而高远,尘黛尘屿将头抬到都要仰过去了也望不到树顶。
柿子还是青的,尘黛尘屿便急不可耐的嚷嚷让奶奶勾几个下来,硬的皮肉不分,俩人互相怂恿对方咬一口,立即舌涩嗓喇,快快扔到树下。
奶奶捡起来,装到塑料袋里,放屋内角落捂着。
俩人又天天打开看一眼,捏一捏,怎么还没变黄变软。
等真熟透了,反而一口也不肯吃。
整个果期,鸟群轰隆隆飞来,一喊,轰隆隆飞离,转眼又轰隆隆落回,其实任它们吃又能怎样。
每一根树枝结满黄澄澄的柿子,吃也吃不完,分也分不完,做成柿子饼都做不完,果熟地落,啪啪跌成烂泥,落都落不完奶奶叹可惜。
尘黛只想快掉快掉,连树没了才好。
盛夏时节,柿子树是搔毛夹子的乐园,这种虫子,黄黄绿绿,一背的刺,若不慎滚过脚面、手背、胳膊,落进脖颈顺着脊梁下去,登时,每个毛孔像扎满细针,火辣辣毛棘棘的疼,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止住,除了时间。
每到夏天,尘黛来奶奶家,除了过老梧桐树的坎,还要经历柿子树的难。
但奶奶不怕,她常用树枝拨动一只只肉乎乎软绵绵的搔毛夹子,说“放手心不疼,手心没有汗毛。”
尘黛不信,她便捏一个放在手心。
这也是孩子们较量胆气的一种方式。
除了柿子树,天井里还有棵枸杞树,除此空空如也。
没有花没有草没有动物,但耳屋里却层层堆着许多鸟笼,盖住的白点靛蓝布落满灰尘。
尘黛和尘屿常掀起帘布,拿笼中描花绘鸟的小瓷碗玩,那是以前给鸟喂水喂米的,如今让他俩玩的已不剩几个。
当初铺水泥天井时,特意余留出一块泥巴地,用花边石垒成池,养出一池的花园,现在里面仍旧摞着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花盆,但都风吹日晒残了边。
爷爷喜欢养鸟养花,尘贵方常讲。
回家一推大门,正对一只画眉,一见人便“秋秋秋”
叫,比狗还看家。
晾衣绳挂的不是衣服,都是鸟笼,咕咕唧唧一刻不停。
回家一推大门,五颜六色,远远闻到香,令过路忙农活的人生气。
到了冬天,整个渡东庄唯一开的花,梅花就在这里。
爷爷前脚离世,鸟和花后脚全死了,怎么养都养不活,此后奶奶坚决不再养。
柿子树未结果的时间里,家里忽然变得鸦雀无声,真正的鸦雀无声。
“吃吧快吃吧,都吃光。”
尘黛抬头看着压在树上的群鸟,接尘屿的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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