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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笑。
洛枳默然。
正如叶展颜能了悟她羡慕的是什么,她也能看出,叶展颜说自己不值得羡慕,也不只是因为这道疤。
叶展颜腰间的疤是很小的时候留下的。
精神病先兆的母亲拎着刚扒拉过煤炉炭火的铁棍在家里四处挥舞,狠狠地戳在了叶展颜的身上。
儿童的愈合能力没有想象中强大,那道阴影至今也没有淡退,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叶展颜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埋怨过妈妈,虽然怨她至深——可叶展颜从小就知道,只要她敢开口,错的就是她,所有错误都要她来承担。
“她好歹是你妈妈,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
所有人都会这样教育她。
可是生孩子谁不会呢?
叶展颜唯一看过的名著就是《简·爱》。
她一直想着,如果有一天给别人讲自己的故事,只需要一句话就够了——假设罗切斯特先生和阁楼上的疯老婆曾经有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可能叫叶展颜。
叶展颜的父亲是个农村穷小子,会画画,字也写得好,和叶展颜母亲结婚的原因或许是爱,或许是为了大学毕业后能留在城里,但真相已经没人知道。
随着叶展颜母亲的疯病愈加严重,他们之间哪怕曾经有爱,现在也都成了捕风捉影。
叶展颜长大后曾经设想过,如果妈妈并不是精神病,而是双腿残废,她的父亲会不会更忠贞一些呢?
爱情不怕身体残破,却承受不了灵魂的面目全非。
父亲的形象在幼年的叶展颜心里一直很模糊,只记得妈妈神志还算清醒时,一家人曾经一起庆祝他加入省书画家协会,任了个什么职位,然后才一年多,就忽然借一个机会混进了京城艺术圈,还到北京某美院当了个挂职老师。
她妈妈家还算殷实,外公很早就去世了,外婆身体还硬朗,一肩挑两头,照顾着疯魔的女儿和年幼的外孙女。
这种照顾并不慈爱体贴,外婆心里不好受,脾气又暴躁,骂人能骂出花来,她和妈妈一个动口一个动手,常把叶展颜修理得哭天抢地。
洛枳听到这里,忽然开始好奇。
那个初中时小心谄媚、担惊受怕的小可怜儿,究竟是怎么一咬牙蜕变为了高中时水晶般耀眼张扬的校花?
最清楚的人也许是她初中的同桌吧,可自己无从知晓了。
叶展颜小学二年级期末考试那天,妈妈再次严重发病,被强制送去了医院。
外婆也在和妈妈扭打的过程中跌倒,病了半个月。
老人病过一场后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忽然觉得大限将至,要把烂摊子托付给逃去北京的叶展颜父亲。
几次电话唤不回女婿,老太太在一个下大雪的早上提了轻省的行李,二话不说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叶展颜还记得老太太刀刻一般的面容。
“你们娘儿俩,到底还是得指望他。”
外婆把“罗切斯特先生”
和他的“简·爱”
堵在门口,捎去了阁楼上疯女人的消息。
小腹微隆的“简·爱”
不敢相信,狂奔离去。
“我外婆可不是善茬儿,”
叶展颜笑道,“那个女学生大着肚子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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