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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冷的雨水吹打在脸上,又急又密,能叫人睁不开眼睛。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间仓库,像是被黑暗笼罩的孤岛,还有光亮人声。
仓库占地颇大,用堆积的货包、木箱分隔开来,划成内外两层。
外头守着二十多号精壮汉子,或提刀剑,或背着火枪。
最里边放了张八仙桌,两男两女正搓着牌局。
灯光昏黄,空气潮湿,氛围乍看热烈,实际有些沉闷。
“少东家,俺们做事张扬,又带那么人过来接货,怕不是会让那只猴子生起忌惮之心。”
坐在桌子南边的,是个身材敦实、皮肤黝黑的中年人,乃是白家供养的教头之一。
他话里有些山东口音,人是三年前从北方来的。
他本姓严,名振东,曾挑翻半条武馆街,还一度打上宝芝林,挑战黄师傅,没能混出什么名堂,最后倒得了蝎子王赏识,收为亲信。
严振东嗓音浑厚,语气担忧,对坐在首位的美男子说道:“他要是猜出些什么,估计不敢轻易现身啊。”
“你有所不知,我布的这一局,属于阳谋,就是要他看出有陷阱。”
那美男子就是白少廷,海商巨富白老爷子的独子,精通象形拳,素有广州花蝴蝶,南粤蝎子王之称。
他左右各依偎两名妖艳女子,上下仅穿了一件亵衣,尺度之大,连青楼妓女都远远不如,在这个时代简直是惊世骇俗。
可那身段、气质,又非得良家姑娘,尤其是在大户人家的深闺,才能养的出来。
她们媚眼如丝,目光迷离,神情又有些呆滞。
灵魂仿佛被某种东西摧残后吞噬,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只剩下些许肉体本能。
娇娃在侧,足教人血脉喷张,白少廷狠狠上下其手,抓了两把,才继续说道:“铁马骝折腾三年,是个人都知道在广府卖大烟的凶险,我既要火中取栗,又怎么不会先对付他这家伙?准备不做足,才使人更加疑惑。”
“而我们明面摆出的阵仗,还比不上他闯过的最凶险几次围杀,这种犯了疯病的人物,百年难得一见,既然有把握,脑子里便装不下退缩二字。”
铁马骝这尊活阎王,在世凶神,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不知从哪块石头蹦出来的妄人。
明知道这世上恶人那么多,放眼俱是乌烟瘴气,仍要做那螳臂当车之事,偏偏三年了还没被碾死。
心性之病态,执念之扭曲,可见一斑。
白少廷看过铁马骝的卷宗,揣摩对方行事风格,自觉摸透其人脾性,这次定能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严振东赞叹道,“少东家英明,是俺多虑了。”
“你选择跟我做事,而不是守着家里顽固不化的老头子,就得多想,日后才能独当一面。”
白少廷慢条斯理,道:“老严你只想了一层,这很好,但不够好。
我既然要杀铁马骝,自然底气十足,除了带上你以外,上师那边也会接应,外人更不知道我拳法大进,今非昔比。
铁马骝又能指望谁呢?老马骝吗?还是那些不敢露面的乱党?”
“少爷言之有理,区区猴子罢了,大的小的加起来也敌不过蝎子拳。
更何况还有俺们压阵,就算有什么逆党掺合进来,也翻不了天去。”
严振东作恍然大悟状,拍了两句马屁。
他当然清楚这些门道,只是白少廷近年来变得爱听好话,也就故意多说两句。
铁马骝功夫不弱,能在短时间内快速进步,直到年头才陷入瓶颈,没有拿出更多手段,说明其背后有师长教导。
可就算是当年的老猴子真冒出来,拳怕少壮,年老力衰后也不是威胁。
唯一忌惮的,只有铁马骝的火器炸弹出处。
这些枪炮弹药,价格不菲,更得通过人脉门路,才能从洋人、军中搞到。
广州将军府那番大动静,证实铁马骝有组织,有同党。
但再怎么敢跟朝廷作对,迟迟没有其他动作,也不过是跟白莲教、洪门的分支一流,上不了台面、见不得光。
像是这次设局,白少廷打了个招呼,随随便便就从新近上任的广州提督纳兰元述那儿,借来了十几支新式火枪。
朝廷的武力,白家的财力,又岂是一些反贼支持的疯子能够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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