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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六爷稳稳心神,问“可是如果这技法传出去了,别人家也学会,比如范家,他们家和织造署来往多,他们学去了,我们怎么办?”
谢蝉放下算盘,胸有成竹地道“这个阿爹可以放心,技法好教,好练,也好学,但以画入织,最重要的是看底稿的画,画稿好,织出来的成品才好看,画稿不好,技法再高超也不出奇。
培养一个画师,比找熟练的绣娘要难多了。”
可以说,现在整个江州除了谢蝉,再找不到第二个精通此道的画师。
“别人不会的,我们会,我们先打响名声。
等别人学会了,总是不如我们的好,大头总在我们这边。”
没有人能真正垄断一个营生,范家背靠织造署,也没能挤走江州其他布商。
谢六爷看着女儿,一颗心砰砰直跳,惊愕,激动,兴奋,自豪……
在他热血沸腾的时候,谢蝉一盆凉水泼下来“阿爹,要是祖母知道我会新技法,要把这间绣坊收回去,怎么办?”
谢六爷浑身的热血立马凉了,凉得很透。
家族养大他,庇佑他,也主掌他的一切,他现在拥有的家财都是族产。
他幽幽地叹口气。
谢蝉走到谢六爷身边,搂住他的胳膊,“阿爹,我有个想法,你听听看。”
谢六爷沮丧地道“你说说。”
谢蝉跑开,拿来一沓纸,铺在案上,道“阿爹……翻修绣坊、做新梭子、新拨子、买丝线、招新绣娘……这些我没找账上要钱,用的全是我的工钱。”
布铺给了二房,但是谢蝉攒的工钱都在自己手上,她一口气把这些工钱都花了。
谢六爷眉头紧皱“那些都是你的辛苦钱。”
谢蝉点头,看着谢六爷“对,是我的辛苦钱……阿爹,这些账目我都记下了。”
谢六爷道“回头我找账上支取,按数目给你,不能让你花私房钱。”
谢蝉摇头“阿爹,我记账不是为了这个,这些不是我的私房钱,是入股钱。”
谢六爷一呆,“入股钱?”
“对。”
谢蝉压低声音,“阿爹,我以技法和工钱入股,这些钱都是我对绣坊的投入,每一笔都记在账上,只是不用我的名字……以后假如祖母他们要收回绣坊,只能收走院子,不能动我的份额。”
老夫人突然收走布铺让谢蝉意识到谢六爷违抗不了宗族,想要保住自己的心血,她得未雨绸缪。
用什么办法?
撒泼打滚?大吵大闹?
没用。
谢蝉需要更稳妥、更直接的办法,一个让老夫人也无法插手的办法。
签订契书,入股。
在衙门盖了章的文书,每一条分得清楚明白,到时候再有风波,拿契书说话。
谢六爷这下子不是简单的震惊,简直是惊吓了。
他呆呆地看着谢蝉,眼珠瞪得浑圆。
谢蝉也知道自己吓着谢六爷了,搂着谢六爷的胳膊撒娇“阿爹,我这是早做打算,我怕将来他们又让阿爹受委屈。”
谢六爷沉默了很久,抬手捏捏谢蝉的脸,心中只觉酸涩。
受委屈的不是他,是谢蝉啊。
在谢家人看来,他们只是要走几家布铺,只有他知道这一年谢蝉付出了多少心血,她受了委屈,还没人知道。
要不是谢蝉每个月领工钱,不算做白工,他就是撕破脸也要和老夫人闹一闹。
天色暗了下来。
谢六爷和谢蝉离开绣坊。
回谢府的马车上,谢六爷的眉头一直紧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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