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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事情被曾家瞧破,何老夫人便装起了一无所知,派人把个还在盘算着如何对伤中的准儿媳妇嘘寒问暖的何大太太叫过来,带着一脸被不孝子孙蒙蔽的气怒当着一屋子媳妇奴婢的面儿把何大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扬言若非看在健儿的面上定要休了这个毒妇。
她正骂的起劲,就听丫头战战兢兢的通传,说是姜得胜姜大人到了,求见老夫人。
不论是拐杖杵的震天响的何老夫人、跪在地上垂着头掩面不语的何大太太、还是各怀心思的其余几房主子不由都是一怔。
姜家往上数八辈子都是不值一提的末等人家,也就出了一个得曾三老爷提携的姜得胜,何老夫人此前一向是拿姜得胜当曾侯府上的护卫一般看,并没拿他当什么要紧人物。
姜得胜也一直没登过何家的门,在临淄城外就与曾家的车队分道扬镳,带着自己的亲卫去寻临淄守备去了。
这会儿何家刚刚出了事儿,一直不露面的姜得胜就上门指名要见何老夫人,让人心里不能不犯几句嘀咕。
心里再如何想,人却是不能不见的。
不管姜得胜发际前是什么人,曾侯爷是不是把他当家丁护院,只凭他如今手握山东一地兵权,只要他肯来,何家就要把人奉为上宾。
何老夫人稳了稳神,开口让何大太太先回她自己院子闭门思过,又让其余几个媳妇也退下,才吩咐丫头请人进来,顺路再去把何大老爷叫来陪客。
口中再如何重文,何老夫人却是一生都自傲于她肃国公府姑娘的出身。
一想到自己堂堂国公后人心烦意乱间竟然还要勉强见个四品武官,何老夫人就觉得有些跌份儿,心中格外不喜。
没想到见面之后姜得胜的架子比她的还大些。
倒不是姜得胜失礼,而是他真的用对待一地士绅家年长之人的态度来对待何老夫人,只一个照面就活似迎面扇了习惯被人高看一等的何老夫人一巴掌,令刚刚毫无顾忌的打儿媳脸面的何老夫人也体会了一回面上发烧的滋味。
姜得胜却似乎对何老夫人母子的不满毫无察觉,他只是淡淡瞥了眼神情忿然的何大老爷,大马金刀的坐着提起了来意。
“鄙人来此乃是受曾老夫人所托。”
姜得胜话音微顿,面上倒看不出喜怒:“曾大姑娘有伤,曾老夫人不愿再麻烦主人家,托我来传个话儿,顺便带曾家还在贵府叨扰的奴婢们回去。”
说白了,萧氏现在压根儿不想看见何老夫人,这才请姜得胜代为出面。
何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她与嫡姐好歹是同父姊妹,打断骨头连着筋,自己没了脸面,嫡姐脸上就好看了?
如今嫡姐把他们家当下人使唤的人派来何家耍威风,摁着何家低头,当真一点情份都不念了不成?
有心骂一句欺人太甚,何老夫人嘴唇翕动半晌却连一个音儿都没说出口。
倘若把旧年闺中的微薄情份都抛开,嫡姐是侯府老夫人,听说那样厉害有本事的庶子都叫嫡姐捏在了手心儿里随意搓圆揉扁,自己只是一地豪强之妻之母。
哪怕再不想承认,何老夫人心里也明白,若是嫡姐真要欺到她头上,她也只有生受着。
不然她又何必费尽心机想要为长孙求娶嫡姐的孙女?
何老夫人不说话,姜得胜却不愿陪她干巴巴坐着,一双虎目直接看向了历来没什么存在感的何大老爷,只一眼就让何大老爷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就想应承,还是想起了堂上老母几十年如一日的脾性才生生忍下了。
依着何大老爷的本心,姜大人要领曾家的仆人就让他带走,横竖本来也不是何家的人。
与母亲妻子不同,何大老爷在外做官时是吃过亏的,晓得何家的面子在外不是那么好使,更明白县官不如现管。
眼瞅着合家都要在姓姜的手底下过活,让他一丈又何妨?
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何老夫人又没瞎,当然也看见了何大老爷那没出息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脸面都叫个不孝子刮干净了。
强忍下心头那股恶气,何老夫人最终还是扯出了点儿笑影子,命身边的嬷嬷去请曾家还留在家里的奴婢们出来,随姜得胜走。
即便十分想叫曾家的主子自己来领人,何老夫人到底还是知道轻重的。
眼下自家已经把人给得罪了,两家之间也就剩下了半张面皮,扣着奴婢细软除了把脸撕破真是半分用处也没有,还平添个姓姜的这等兵痞仇人。
姜得胜将樱桃等人送回时,福娘兄妹四人正窝在驿馆的通炕上听二姑娘曾芷身边的廖嬷嬷讲些此地风土。
这还是二哥儿四处乱跑引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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