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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抱走的时候福娘还有些懵,奶娘刘氏面上的愁苦却让她明白二叔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靖平侯府真的让人告了谋逆。
若有所思的抱着枇杷捧过来的姜丝红糖水小口啜着,福娘心不在焉的踢了踢搭在腿上的小薄被,仰着头问道:“奶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福娘看不起她的二叔,实在是曾珉根本没有那个本事谋逆。
别看他现在是世袭罔替的靖平侯府的侯爷,但京城里买他账的人可以说基本没有。
文不成武不就,谁家造反会找这样的?
刘氏被福娘问的一怔,刚想婉言劝诫她不要操心这些事儿,心直口快的杨桃已经接过了话头。
“刘妈妈还想瞒着姑娘呢?”
轻轻咬断丝线,杨桃把新绣好的帕子随手塞到了小丫头钏儿的怀里。
这原本是她要绣来自己用的,费了有小半个月功夫,只是现在心里燥得慌,便赌气送了人。
刘氏没说话,杨桃一双丹凤眼狠狠瞪了瞪窗外,故意扬声说道:“那样的罪名落下来,甭管你是哪房哪户,只要是一个姓儿的,就没听说有能跑得了的!
我长到这么大,跟着嬷嬷们学规矩,还没见识过继承了爷老子的家财不用替她爹还贷的!”
即使外头的人瞧不见,杨桃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挽了挽袖子,雪白的手腕上两个绞丝镯子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撞在一处,让人觉得泼辣又爽利。
枇杷先还垂头捻线,听到最后终于忍不住起身拉了杨桃一把,跺着脚轻声劝道:“混说什么呢,净给姑娘添乱。”
她们是清远侯府的丫头不假,可是已经跟了表姑娘,哪里能这样当着满屋子人的面指桑骂槐编排表姑娘的叔父。
就算靖平侯府不好罚她们,总是不好看。
杨桃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一天都没怎么说过话的绿莺却突然出了声,一面帮小丫头子分布,一面对杨桃点了点头:“我倒觉着,杨桃话糙理不糙。”
绿莺是老夫人萧氏赏给福娘的大丫头,家里也是靖平侯府的世仆。
她一开口,屋里一众小丫头似乎也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不再像之前那般魂不守舍。
哪怕是跟着福娘去了陶家,一年也未必能与绿莺见一面的几个小丫头,心里到底还是更亲近信任跟她们同样出身的绿莺,而不是平日里一起说笑的杨桃和枇杷。
暗暗把丫头们的反应记在心里,福娘探身摇了摇刘氏的袖子:“好奶娘,您就告诉我吧,刚才二叔说谋反,我已经听见了的。”
刘氏叹了口气,看福娘实在是想知道,事情又连着先侯爷和舅老爷,便言简意赅的说了。
据二老爷那儿伺候的下人说,是边关被三老爷索拿送到京城治罪的一个武将,过堂的时候一口咬定先侯爷曾琰与其庶弟曾磊参与过宁王谋逆案,清远侯世子陶谦也是知情人,他是勘破了此事才遭曾磊忌讳。
然后外面便又出现了被召回京的陶世子会被问罪的消息。
刘氏能知道这么多,并非她现在长了本事能打听到府内里里外外的消息,而是少了一向不动如山的老夫人压阵,当家的曾珉并徐氏自己先就慌了神,下人们才开始肆无忌惮的乱传消息。
现在说什么的都有,采买上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过世的大老爷的牌位会被皇帝从英烈祠里扔出来,气的刘氏的丈夫唐四一脚把他从马车上踹了下去。
福娘听了却真是觉得哭笑不得。
一个跟他们家有过节的人胡乱攀扯,难为她的好二叔也能如此慌张。
福娘虽然没有见过自己的生父,但是从舅舅偶尔漏出的只言片语和祖母有时候的感叹分析,生父为救驾而亡是千真万确的,皇帝对生父乃至自己抱有一定愧疚也是千真万确的。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谋逆?
生父没有谋逆,舅舅就更不可能是共犯了。
福娘怎么看,都觉得皇帝是拿舅舅当兄弟的。
不过听完奶娘的话,福娘也总算是弄明白杨桃方才为什么会在最后加了那么一句。
把二叔说成是她爹的儿子,杨桃的嘴巴确实够毒。
福娘忍不住咧了咧嘴,抬眼却发现刘氏面上还是郁郁,便拍了拍刘氏的胳膊,一本正经的安慰道:“奶娘不怕,没事儿。”
刘氏一愣,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摇头苦笑:“我的好姑娘,奶娘这是怕你受委屈呢,这世上的人情冷暖,你纵是经历过,怕是也忘了。”
忘,怎么会忘?福娘清楚的记得从出生那一日起的起起落落,当然更清楚人心的可怕。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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