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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青冥道:“我曾策马看花,一日看尽八百里,长空之下,跑马、飞花、落霞都化作一团迷雾,教人分不清那是盛开的繁花还是陨落的云霞。”
他望着不远处那如烟似雾的花海,道:“我已不再年轻。”
时间总是将一个人不断摧毁而又重塑,直到一切已变作断壁残垣,化成飞灰与尘土。
柳无咎似乎有些不服气,道:“你不过才二十多岁。”
贺青冥笑着说:“我要是再大几岁,就可以做你的父亲了。”
柳无咎哼了一声,索性不搭话了。
贺青冥忽然觉得柳无咎最近脾气似乎越来越大了。
他似乎是在和贺青冥较劲,又好像是在和自己较劲。
贺青冥决定找时间好好跟柳无咎谈一谈。
他并没有多少经验,在柳无咎之前,他只养过贺星阑一个孩子,而贺星阑要比柳无咎没心没肺得多。
柳无咎生长在那样一个恶劣粗粝的环境里,但他的心却是敏感而细腻的,他本就是一个多情多思的少年,只不过他不愿意把那些情思吐露出来。
贺青冥生平第一次感到一件事有点棘手,但为了柳无咎,也只能试一试。
人一生中总是会遇到一些棘手的难题的,贺青冥并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无论是什么难题,也总要试着去解一解。
但这一个少年,实在是他见过的最难解的谜题。
尽管柳无咎很纯粹、很简单,但世上往往最简单的东西,也就是最难懂的。
贺青冥想到此处,又忽觉一点迷惘。
他竟也有一点想要逃避。
而且他已明白,自己确实逃避过不止一次。
每一次柳无咎看他的时候,问他的时候,靠近他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想要逃避。
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逃避什么——也许是柳无咎,也许不是,但也许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一个人怎么可能害怕一个自己喜欢亲近的人?
他不知道那是他从未触碰的东西。
他不知道,所以只有以为是柳无咎,可是他亦不愿意承认是柳无咎。
所以他只有逃避。
人群还在欢笑,但这一刻贺青冥却似乎已有些形影寂寥。
柳无咎看着贺青冥,心下似乎也已有了一丝寂寥。
他与贺青冥走得越近,就发现自己离他越远。
他走进的只不过是一团迷茫的雾气。
时值正午,两人走了一路,找了一家面馆,坐下来吃一顿便饭。
两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阳春面,汤鲜面韧,汤面上还洒了一撮切的细细的碧绿的葱花。
街上时不时传来卖艺人的吆喝声,三五成群的大汉们吞刀吐火、摔跤碎石,引来过路行人阵阵喝彩。
柳无咎活了十多年,还未见过大千世界,他不由有了一点好奇,却又不愿让贺青冥轻看自己,便只偷偷瞧了一眼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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