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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我想,伤在中国,要是能也好在中国,就是最好的了。
可那是个幻想。
其实我心里早明白了,这辈子是好不了了。
轮椅、拐杖、一辈子都得有人照顾。
真是对不起楚娇了。”
“内森,其实生老病死自在天命,谁也说不准的。
楚娇答应嫁你的时候,你的伤恢复得还不如今天。
楚娇这孩子虽然有些任性,但就是因为任性,也特别重情。
她既然和你在圣坛前起了誓,就不会后悔的。”
“舅舅,我这么说你别介意,可是你真的不懂。
这种事,她不介意,我心里其实更难受。”
内森低下头,看着没了活力的双腿,声音中也透着苦涩。
“原来就是自己骗着自己,总是以为能好,就是那么一个幻想撑着。
现在要回去了,才真的要开始面对。
想想一点做男人的力都尽不到,心里就觉着一下子是气球给扎穿了。
只那么一下子,嘭的一声,就破了。”
恍惚间指尖传来灼烫,手中的烟此时已燃至尽头,而耳边也已响起了催促送客的亲友下船的汽笛。
看着沉默的我,内森露出一丝苦笑,幽幽地说道:“舅舅,你放心,我会对楚娇好的。
我就是盼着能对她再好些,要是能抱起她走两步,该多好。
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这希望了。”
说话间,他把烟蒂按灭,伸出了右手:“舅舅,当初你把楚娇交给我,今后也一定要祝福我们,好吗?”
双手相碰,我感到一阵炙热传来,提起精神,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脸上也尽可能露出笑容:“波士顿已经有二十多年没去过了,过几年我去看你们。”
出得舱门,却见着楚娇倚门而站,脸上挂着晶莹的泪。
看来我们的话她都听到了。
她忙着擦去泪水,轻声地说道:“舅舅,再见了。”
只这五个字说来,她眼角又涌出泪,竟是止不住地哭出了声。
我正待劝她,楚娇却摆摆手,压低声音道:“我们走了,您一定帮我多照顾娘。
您要得闲了,一定来看我们好吗?”
此时我觉着眼睛灼热,怕也是要落泪了。
未待我再说什么,楚娇转过身,进了船舱。
我走上最上层甲板之时,船员已在催着道别的人快快下船。
迈上窄小的跳板,再向前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了跳板启撤的声音。
长笛鸣过,船就此离岸,想必此时船首在水面中切开波澜,船尾翻起黄色的泡沫,四面更是响起杂糅五湖四海乡音的最后道别。
我未敢回头,只是径直地往前走,爬上码头边山一般高峨的台阶。
心里只是怕着真如《贺新郎》中的词句,这一回头万里,便就此故人长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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