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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山子面生急切之色:“家主?还请家主珍重身体,这秦家仍是您在主持,您……”
话音未落,秦道元手侧的杯盘被纷纷扫落在地,他的眼睛被大片大片的血丝烧得通红,怫然暴怒:“你做他先生多年,怎么就没能看出来他的本相!”
浮山子本欲站起的身子立刻倒跪下去,把额头径直贴在地面,梳得规规矩矩的发里沁出热汗,把额面与地接触的地方染上一片半圆的汗斑:“……在下知罪。”
浮山子与秦道元品貌相仿,都是三十余岁的年纪,但秦道元心中清楚,座下所跪之人已年逾三百,也曾做过自己的授业恩师,在得道后一直游历在外,仅仅在秦牧秦秋满月的时候现身献礼。
若不是自己爱子心切、亲口宣召他为秦牧传道授业,他也不会千里迢迢地丢下修习重业赶回来。
现如今……
秦道元面上显出悲凉之色,背靠镶金刻玉的家主宝座,精气全散,目光涣然:“罢了。
罢了。”
浮山子仍不抬头与秦道元目光相接:“敢问家主,要如何料理那畜生?”
秦道元咬死了牙关,盯着那跪拜在地、玄衣红裳的人,半晌才开口道:“你说他修为有异,是怎么回事?”
浮山子据实以答:“在下实难细说,因为那畜生在我面前从无显露,只是我瞧着他一行一止都非凡品,在下只是凭经验而言——若要拿下他,并非易事。”
浮山子的判断让秦道元合上了眼睛,:“也就是说,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死掉,是很难的了。”
浮山子颔首:“……而且……恕在下直言,世人均知家主疼爱长子,若是他无端暴毙,家主要作何反应?是在世人面前装模作样,还是要追查到底?这两样,都不是上佳之策。”
秦道元吐尽肺里的最后一丝气,声音死死压在喉咙里,仿佛被人扼住咽部:“那么,我再等些时日。
今年的晚春茶会,是我秦氏筹办吗?”
浮山子答了声“是”
后,才抬起头来,眼见着座上人的表情变得扭曲可怖起来:“浮山子,那么此事便全权交与你了。”
浮山子把一声叹息压进了胸腔里,毅然下拜:“在下既是秦氏弟子,自然会为秦氏鞠躬尽瘁。
死亦无悔。”
……
为着晚春茶会之事,秦家上下都在忙碌,江循倒闲得很,于是陪着秦秋裁作新衣的事儿成了首要之务。
秦秋早就习惯了被父母莫名惩罚迁怒,此次兄长回来又毫发无损,她欢喜还来不及,伤心事儿便忘得七七八八了。
高高兴兴地过了一月有余,晚春茶会当日的清晨,她穿好新制的衣裙在江循面前转圈圈:“哥哥,好看吗?”
江循撑着下巴坐在圈椅上,笑道:“当然,小秋穿什么都好看。”
秦秋兴奋得小脸通红,又转向了乱雪:“怎么样乱雪,好不好看?”
江循望一眼乱雪,他正满眼泛光地盯着秦秋看,被秦秋这么一问,他木讷又认真地点了头:“当然,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秦秋哼了一声:“乱雪就知道跟哥哥学舌。”
乱雪立刻双颊通红地忙摆手,可也不知道怎么否定,只好缩在江循身后一脸委屈地不动弹了。
江循摸摸乱雪的头发,又懒懒地握住口打了个哈欠。
他这幅样子倒让秦秋呆了呆。
在她印象中,哥哥向来是个万事随心又温吞如水的性子,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性子渐渐变成了一种猫似的慵懒,一身玄红二色交替的华衣活似套在了一具没生骨头的躯体上,但很快,他就有了动作,那高挑修长的身子站起来,轻捷无声地走到了自己身前,摸摸自己的头发,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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