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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京福不知道这是一场命中注定的邂逅,也是一生躲不开的孽缘。
天与地,乾与坤,富贵与贫穷,从来都是对立的,也没有交集,这场梦境成了谢京福永远的漩涡,扎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他等着夏天来了,到西郊的水边找寻那蓼蓝。
蓼蓝开花的时候,如粉红色的麦穗,一串串,由于不可逆转的饱满而坠得低头。
叶片也很美,他一片一片摘了下来,和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一样,开始捣碎那些自然的恩赐,绿色的枝叶,按照书上所说的古法,加入了生石灰发酵,又过了很多天,看到蓝色的泡沫浮了上来。
他心头雀跃着,这场人与自然的较量,超越了往日里钻研珐琅的坚笃,自己如同神魔附体了。
等到那晒干的蓝泥终于化成粉末,他又添加了甘草、木槿和无患子等本草用来固色。
等待大功告成,他对自己的父亲说:“上次给珲贝子府里送去的珐琅器听说有个双耳瓶磕歪了,叫我过去修整一下。”
“那个瓶子我亲自看过了,那形状很圆滑,除非是人为摔的,怎么可能会歪了?”
听到父亲这话的时候,谢京福人已经到了门外。
天气很热,他一路赶得也很急。
春天虽然过了,但是盛夏正在万物峥嵘之际,想必还是用的上。
珲贝子府一如既往的冷清,一只芦花鸡不知道怎么从笼子里跑出来了,正仰头“疙瘩疙瘩”
一边叫,一边溜着。
内院里,传来令人心痛的哭泣声:“我额娘再不救治,怕是熬不了几天了!
阿玛,为什么您还要去赌?您可先去借些钱先解了燃眉之急,如果您不好张口,我去求求叔伯们帮忙!”
“树要皮,人要脸,让人家知道我傅家的格格抛头露面出去借债,成什么体统?”
“体统?”
伊杭的哭泣声渐渐小了,“我们家就是老顾着什么体统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以前祖父他老人家还经营着当铺,我们的衣食尚可无忧,现在当铺没了,就靠着变卖家产过日子,总不是个办法,总有一天我们会山穷水尽的。”
“你可知道,你那些叔伯早就不当我们是亲人了,天天躲着我们,还借的出一分钱来吗?”
伊杭听到屋子里又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不禁声调都变了:“我们家早就不是什么贵族了,那些面子什么的,都不要紧,还是吃饭的事重要。”
“那你说怎么办?我本来是想靠着那些卖珐琅的钱再翻本的,没想到手气还是不济……”
傅恒远唉声叹气起来。
伊杭不满地说:“不要再赌了,与其成天这样过着漂浮不定的日子,不如踏踏实实的做些小生意,倒是有些活路。
现在是国家建设初期,提倡大规模建设,发展经济,听说杭州的表舅到北京做生意了,他认识那些丝绸商人,我们家为什么不让表舅帮忙也做些丝绸生意?虽然我们家比不过去,但是凭着些老脸面,还是认识一些显贵政要,让他们帮忙介绍,很快我们就会有余钱的,我额娘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说得轻巧,我堂堂一个满清贵族,居然要去做那些抛头露面的事?”
“阿玛,如您有难处,我也可以去!
现在是新时代了,女子都上学堂了,我也可以和男子一样顶天立地。”
“你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如果你成天做这些事情,看哪里还有好人家会娶你?不行,绝对不行!”
“阿玛,”
伊杭扑倒在自己的父亲面前,痛哭流涕,“我额娘昨日半夜吐了一绢帕的血,我怕她是撑不住了。
您就答应我吧,我去找表舅,让他救助我们一下。”
“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她若撑不下去了,也是命中注定的归宿,何必要勉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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