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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人天性原本就对政治鲁钝,那时自然又是年少无知,只觉着这个词耳熟,便问道:“好像辛亥那年常听见这词儿。
现在都民国了,还有革命党?”
“革命没成功,当然就还会有革命党,”
培真的语气忽然变得坚毅而果断,“父亲就是怕我去做革命党。
因为培云的事,他心里已然是不好受了,我也不想让他再为我们伤心,否则我说不准真的也去当革命党了。”
这番话我听在耳里,心里却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培真也没有在意我的沉默。
他双手在空中一划,高声说道:“我现在想着,先学个一两年,对父亲也算有个交代。
到时候,培云的事过去了,我就回去。
这辈人,生在这前所未有的大变局的年代,革命就是天赐给咱们的机会。
要是不抓紧,过两年就说不定错过了,那可是天大的遗憾。”
说罢,他停下脚步,双眼热切地看着我,问道:“你呢,友然哥,你怎么打算。”
“我,那自然是先把学上完。”
“那毕业以后呢?”
培真的语气虽说平和,可这话却是径直点向我心头。
“那还有三年呢,也没有太仔细考虑。
若是再念个硕士、博士,恐怕还需要个五、六年也说不准。”
“念完博士呢?”
培真已然是追问不止,而这次,他索性捅破了为我庇护的所有的掩饰,“加在一起,就算十年吧,到那时是不是就该回去了?”
面对培真,我无法说谎,只得摇摇头,叹道:“你说咱们是自家兄弟,所以我也就不瞒你。
我真的不知道。
本来,咱们来此留学,都是想着要报国,自然应该尽快回去的。
可是现在,这里有了牵挂。
我自己知道总有一天得下个决心的,只不过,现在能拖就拖了。”
“我们虽然没什么父母命、媒妁言,更不会有三书六礼,可我们俩心里都有了默契。”
“默契就是爱?”
培真依然是不依不饶地一定要听我说出真话。
我转过头,只盯着马路对面的庄士顿门,不敢直视他率真的眼神。
“应该是吧。
不过我没对她说过这个词,她更没有对我说过,所以才是默契嘛。”
“顺理成章,要恭喜你啦。”
校园中此时已进入午后的静谧,周末前的午后便更是如此。
带着培真在哈佛园中四处观游,虽然聊得仍是欢愉,却少了以往的畅快,似乎两人在说话前都会想上那么半秒钟。
眼看着太阳渐渐偏西,培真终于说出了要道别的话。
“公寓里有电话吗?”
我问道,“以后有事好联系。”
培真微微一笑,从上衣兜里取出自来水笔,把号码写在了我手上,“是怕又找不着我了?”
我自知他猜出了我前一段的担忧,心里也释然了不少,便说道:“前几个星期没你的音信,真是挺担心的。”
说道那几个星期,培真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难以琢磨,如若说是苦笑,毋宁说是一种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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