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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只红色的风筝正在飞近——我发现它的时间恰到好处。
我跟它对峙了一会,它失去耐心,试图从下面割断我,我将它送上了不归路。
街头巷尾满是凯旋而回的追风筝者,他们高举追到的战利品,拿着它们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
但他们统统知道最好的还没出现,最大的奖项还在飞翔。
我割断了一只带有白色尾巴的黄风筝,代价是食指又多了一道伤口,血液汩汩流入我的掌心。
我让哈桑拿着线,把血吸干,在牛仔裤上擦擦手指。
又过了一个钟头,天空中幸存的风筝,已经从约莫五十只剧减到十来只。
我的是其中之一,我杀入前十二名。
我知道巡回赛到了这个阶段,会持续一段时间,因为那些家伙既然能活下来,技术实在非同小可——他们可不会掉进简单的陷阱里面,比如哈桑最喜欢用的那招,古老的猛升急降。
到下午三点,阴云密布,太阳躲在它们后面,影子开始拉长,屋顶那些看客戴上围巾,穿上厚厚的外套。
只剩下六只风筝了,我仍是其中之一。
我双腿发痛,脖子僵硬。
但看到风筝一只只掉落,心里的希望一点点增大,就像堆在墙上的雪花那样,一次一片地累积。
我的眼光转向一只蓝风筝,在过去那个钟头里面,它大开杀戒。
“它干掉几只?”
我问。
“我数过了,十一只。”
哈桑说。
“你知道放风筝的人是谁吗?”
哈桑啪嗒一下舌头,仰起下巴。
那是哈桑的招牌动作,表示他不知道。
蓝风筝割断一只紫色的大家伙,转了两个大圈。
隔了十分钟,它又干掉两只,追风筝的人蜂拥而上,追逐它们去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只剩下四只风筝了。
我的风筝仍在飞翔,我的动作无懈可击,仿佛阵阵寒风都照我的意思吹来。
我从来没有这般胜券在握,这么幸运,太让人兴奋了!
我不敢抬眼望向那屋顶,眼光不敢从天空移开,我得聚精会神,聪明地操控风筝。
又过了十五分钟,早上那个看起来十分好笑的梦突然之间触手可及:只剩下我和另外一个家伙了,那只蓝风筝。
局势紧张得如同我流血的手拉着的那条玻璃线。
人们纷纷顿足、拍掌、尖叫、欢呼。
“干掉它!
干掉它!”
我在想,爸爸会不会也在欢呼呢?音乐震耳欲聋,蒸馒头和油炸菜饼的香味从屋顶和敞开的门户飘出来。
但我所能听到的——我迫使自己听到的——是脑袋里血液奔流的声音。
我所看到的,只是那只蓝风筝。
我所闻到的,只是胜利的味道。
获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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