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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巡幸地方,每遇民家,都会问到生计。
有一户五六丁的,只一人交纳钱粮。
更有九丁十丁的,也只二三人交纳钱粮。
朕就问,其他人在做什么,小民都说并无差徭、就过着安闲日子而已。”
“朕居安思危,每尝想起,总存着一分警醒。
前朝旧制仍未厘清,如今人丁繁衍,田地却还是那么多,若遇苛官酷吏,着力在人丁实数上课征,岂不有违朕治世宽仁之道?”
说到这里,康熙顿了一顿,扫视着殿内的大学士和九卿。
此事他和南书房的翰林们酝酿已久,眼见时间不多,已经等不及这些大臣们出头了。
在他看来,这些大臣的脑子总是用在琢磨自己身下这宝座,到底会传给哪个阿哥这事上,而不是为国为朝廷计,他只能乾纲独断,自己把话挑明。
“眼下国库充盈,这课征经制也该仔细打理一番。
多生的人丁,朕也不想多征钱粮。
只是人丁实数须得把握。
朕想让督抚将钱粮册内的丁数固定下来,不增不减,永为定额。
其后多生人丁,不必征收钱粮,只将实数察明,另造清册题报,诸卿……可有所议?”
澹宁居正殿不大,只是康熙在畅春园临时听政的地方,五十九岁的皇帝,中气依然十足,尾音在殿梁上嗡嗡绕着,也在殿上这十多个大臣的脑子里带起了方向不同的波澜。
可没人马上回应康熙这一问,如今的大臣们听康熙说话,都要揣测再三。
四十七年废太子后,皇上又后悔了,要大臣们议立新的储君,不少大臣脑袋发热,没搞明白皇上的心意,结果勾出一个“八爷党”
。
之后大臣们就有了教训,只要皇上扯出了什么大事的话头,他们都得观望好风色再开口。
如今说到这人丁钱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人丁钱粮是户部的事,很可惜,户部尚书张鹏翮奉旨去查江南科场案,专业人士不在。
“圣上仁心天齐,奴才等沐浴圣恩,与有荣焉……”
沉默了一会,文华殿大学士温达先喊出了声,逼得诸位学士大臣全都跪伏下来,山呼万岁。
康熙微微点头,脸上虽然带着微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失望。
他要的不是磕头,而是建议,他始终还觉得自己的想法糙了点,南书房的翰林眼界也还不够宽,这事具体该是个什么样子,就得靠这些大臣,特别是熟捻天下人心的汉臣来打磨。
身边的小太监见皇帝的袍袖动了,赶紧扯起了嗓子:“平身——”
大臣们爬起来,眼神暗自来往,不少人都盯住了赵申乔。
这位左都御史有着“赵青竹”
之称,明里称赞他是清官,暗里却讽他是毒蛇竹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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