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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朱绶额头隐隐开始出汗,不搬掉赖一品这块石头,这事就没善了的希望。
可真要对付赖一品,那就是跟钟上位开干,而钟上位背后还有个白总兵,事情还真就复杂了。
见着知县老爷目光闪烁不定,李肆也在急速开动脑筋,看起来这个李朱绶也不是果决之人,万一他鼓不起勇气对付赖一品,他还得准备后手。
房间里一阵沉默,就连那个罗师爷也再没声息,估计也是没了主意,只好等着东主下决心。
好一阵后,见李朱绶还在发呆,李肆暗自叹气,事到如今,他只有置死地而后生,赌上自己和一村人的未来。
李朱绶这样的地方官,不怕地方闹事,不怕草民沸腾,怕的是事情被扯到台面上,成了官场争斗的把柄。
只要李肆表明凤田村不惜鱼死网破的决心,李朱绶不得不转而对付赖一品,以求平息事态。
只是这样一来,就彻底把这个知县老爷给得罪死了,后面会有什么隐患,李肆也难以预料。
可李朱绶还没被压动,李肆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正要开口,门房又在外面叫唤了,“老爷,段宏时段老先生来访!”
如果是一般秀才,门房该说的是“求见”
,可这段老秀才却不是一般人,门房也不敢怠慢。
李朱绶一听这个名字,像是又找到了救命稻草,满口说着请,然后不耐烦地对李肆说:“此事莫急,且容本县细细斟酌。”
话没说完,知县老爷就挥着袍袖,示意李肆可以滚蛋了。
“小子没料错的话,我老师这是来帮大人您斟酌了。”
李肆心中虽也讶然,却大致有了底,这段老秀才,估计是放心不下他,赶来助拳的。
听到这话,李朱绶再次仔仔细细打量着李肆,像是才见到他似的。
“段老先生,是你老师?”
问话中还带着惊疑,不等李肆回答,气喘吁吁的老秀才就出现了,一边揉着腿,一边抱怨着:“李四你个混小子,把老师丢在身后不管,就一个人闷头赶路。
老师我雇了骡子,也没能追上你!”
李朱绶瞪住李肆,目光里满是哀怨,那该是在说,干嘛你不早说自己是段老秀才的门生?
李肆无辜地耸肩,既是对老秀才,也是对李朱绶。
老秀才的视野见地果然不同凡响,开口就道:“广东府县风波,已不止是杨冲斗之事,新安知县金启贞也被牵扯上了。
罪名虽然都是贪赃聚敛,可背后却都跟各县摊丁入地的谋划有关。
李大人如果也在这钱粮之事上出了纰漏,即便只是风声传了出去,满丕也会将大人你当作杨金一党,一体参劾,到那时候,纵然有力起复,也无力回天。”
李朱绶倒抽了口凉气,之前只是隐约感觉不妙,而现在老秀才一番话,终于把形势给说透了。
这可不止是欺君昧上的罪!
今上宽仁,只是个人之罪,寻得机会,还能起复,当年田从典不就是因祸得福,才从一个小小知县一飞冲天了吗?可要是被卷进眼下这场风波里,跟杨冲斗金启贞一党了,那就真的再没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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