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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一日,孟开平回时较往日晚了许多。
&esp;&esp;师杭沐浴罢了,正坐在妆台前梳发。
小轩窗,正梳妆,端的是一副玉惨花愁。
而男人进门后,先是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又负手踱步到了内室,半晌,却无人理会他。
&esp;&esp;“外头风大,今夜许是要落雨。”
照旧是孟开平先耐不住性子,自顾自开场道:“你那桌子椅子怎的还搁在院里?”
&esp;&esp;他晓得她爱书,又怕她困在此处憋闷,先前便特意着人帮忙寻了不少书来。
哪知这女人一得了书更似得了无上至宝,每日茶不思饭不想,手不释卷,日夜苦读,天下大人当真公允,就该广开言路,有朝一日让女子也可迈出家门,志在四方。
&esp;&esp;孟开平暗暗想,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她倒是好算盘,怂恿他去提计策。
若平章知晓,定要先赏他两耳光清醒清醒。
&esp;&esp;而这厢,师杭侧身垂首,黑发如瀑,手中的木梳已经梳至一侧发尾。
&esp;&esp;“方才风起,还未顾得上。”
她随意答了他的问,山雨欲来风满楼,她却对此不甚在意。
&esp;&esp;少女嗓音轻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偏就被她说出了几分缱绻柔情来。
孟开平白日里被那群汉子吵得头疼,一听她开口,顿时连气都顺了不少。
&esp;&esp;男人懒得动,便干脆半倚着博古架,使唤起旁人来:“那婆子呢?怎的近来时常不见人影,且教她去……”
&esp;&esp;“啪嗒”
一声,师杭将木梳搁在了案上。
&esp;&esp;“将军。”
她语气如常道:“你有这会子同我说话的功夫,早将东西收进来了。”
&esp;&esp;孟开平今日心情大好,原本还嬉皮笑脸的,一听这话顿觉不妙:“谁又招惹你了?”
说着,他快走到她身后,俯身去瞧她的脸色:“你这小姐脾气可愈发大了,我才刚回,叁两句话便招你厌了?”
&esp;&esp;他们相处这数月来,面上是师杭伏低做小,实则却是孟开平吃亏咽气更多。
他向来是个不拘小节的,偶尔气闷也总劝自己迁就她年岁轻,久而久之倒迁就出习惯了。
&esp;&esp;师杭一转头,眼前便是男人那张熟悉的、黝黑发亮的面庞。
初初见时,她嫌他貌丑粗鄙,如今看着竟顺眼不少——此刻,他小心翼翼靠近她的肩颈处,浓眉微蹙,一双黑眸正关切地紧盯着她。
&esp;&esp;男人的瞳仁偏大且漆黑如墨,眼睫浓密,眼尾向下,投出一道纤长的、幽暗深邃的阴影。
他闲暇时,常用这种看似很温柔和善的眼神望着她,同她天南海北地东拉西扯。
恍惚间,师杭甚至会觉得他与那些整日在田地里劳作的年轻汉子无甚区别,淳朴老实又好说话。
&esp;&esp;可与之相对的,他严肃起来又十分唬人,眼神锐利到不由旁人躲闪分毫。
就连袁复这样五大叁粗的硬汉子办砸了事,也会被他训斥得耷拉着脑袋,一副欲哭无泪的委屈模样。
&esp;&esp;师杭不会相面,但她却听闻过,这种眼型在相面术中叫做“伏犀目”
。
面带伏犀必显贵,而有这样一双眼睛的男人,仿佛一头伏在草地上的犀牛,时常慵懒且耐心地凝视着你。
他们看似无害,却又富有攻击性,会对人产生一种扑朔迷离的、致命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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