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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韵又叫了我一声,同时很和气地招招手,那模样就像在招呼路边的一只小猫小狗。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叫沈韵,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什么的。
只是他叫我,我就过去了,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沈韵跟前。
我当时不知道。
只是后来沈韵同我说起,我才晓得当时的自己走得有多么奇形怪状。
我拖着一条没有知觉的腿,为了勉强保持平衡几乎是一步一跳,配上那身在拉扯中变得又脏又烂,看着就像一个成天在地里风吹日晒许久稻草人儿忽然成了精,活了过来。
我站在沈韵的面前,就像个傻子一样盯着他一动不动。
沈韵自上而下地看着我,正像是在打量一件卖相不佳的商品。
那道目光落在我的麻木的左腿时,那两道乌黑修长的眉毛似乎微微地扬了扬,随即他又恢复了先前那种有些不耐烦的神气。
“唱个曲儿吧,太闷了,没劲。”
沈韵说。
仿佛完全意识不到,眼前的沉闷氛围都是右自己一手造成的。
我也觉得很闷,不过是那种快要窒息的闷。
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更不用说唱歌了。
“不会吗?”
沈韵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其实,大人若是想听曲儿的话……”
荀姨终于有机会腆着笑脸凑到了近前,只是她刚想说什么,就被沈韵的一个眼神斥退了。
接着沈韵又看向我,用眼神示意我赶紧的。
荀姨则在一旁紧张地盯着我们两个看。
她知道我的底细,怕我一开口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惹了沈韵的不高兴,又再多生事端。
我张了张嘴,好不容易发出声音,脱口而出的却是一首没名没姓的乡间小调。
——这是我家乡的小调。
小的时候,我睡不着或者从梦里惊醒,娘亲都会哼唱这首曲子哄我入眠。
她总是一边唱,一边用温暖的手掌轻轻拍着我的背。
可是现在,大概再也不会有人这么做了。
而距离我自己最后一次听见娘亲哼唱这首小调,也已经过去了七八年的光景。
我甚至都不知道爹娘是否都安康健在,而他们又是否知道,我背井离乡沦落到这般地步……
我唱得并不动听也不悦耳,声音凄凄惨惨地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活像是冤死鬼在为自己哭丧。
奇怪的是,就这样,沈韵愣是让我唱完了,而且似乎还觉得差强人意。
然后他问我,这首曲子叫什么。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只是小的时候听娘亲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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