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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爷,这孩子长到这么大已是不易,小时候这女人多般为难他,要他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去后山给她采药,他小不知情,不知道后山有野猪有狼的,侥幸得了一条命回来,这刁妇整不死他,又想了许多招子,桩桩件件我都有记录,青天大老爷可以根据我的记载翻看,看看是不是刁妇先为难继子!”
老族长老当益壮,说起话来情绪激昂,铿锵有力,又呈上一本簿子,簿子年头已久,笔墨从旧到新,记载了满满一大本,想来从李有胜幼时开始记载,只是旁人不知道。
老族长上过几年学,字也是粗浅懂得一些,能记能写,这簿子犹如账本一样,洋洋洒洒几千字,虽未有笔墨点缀,可把当年桩桩件件之事记载的清清楚楚,周敞结果书吏递上来的纸簿,认真看了起来。
一本书,上千字,却是记得一个人半生的血泪,和为人的艰辛不易之处,所看之人无比唏嘘。
堂下更是热闹,自己生了一堆女儿还为族人办学,当真不易,舆论的风波很快从秦氏那处转到李有胜那里。
李有胜不说,自有人替他辩驳。
王婶也跟着婆婆贺寡妇来了,指着秦氏说道:“秦婶,您还有脸过来告老大啊,这些年,老大在外面做生意的时候,就出米出粮让您在老二家吃好喝好,你自己管饱管好不算,老二一家人都吃喝管老大伸手要啊,老大回家这些年,你是不是吃吃喝喝都在老大家,太爷,老二是她亲生的。
后来老大也不做生意回家住,一家老小都帮着公中织布,这老婶子可是不让织布机停的,不停,晚上也要人干活不是?这老婆子跟老二媳妇这两个人可是从来不管晚上织的,大家伙都怕晚上织布对眼睛不好,晚上的活都是老大媳妇跟老大大丫头轮着干,我家就住在隔壁,织布机的声音一直响,我可是听的真真的啊,要不是日夜劳作,老大媳妇也不至于前半年大病一场,当时人都快没了,这老婆子还不让大夫进门!
另一则,我可是听你这嫡亲亲的儿媳妇说,公中挣的这些织布银子可从没见着响,连两个孙女成亲之时,都是一毛不拔的。”
半年四喜娘于氏那一场大病害的,到现在还没见全好,好好的一个妇人被秦氏折磨的只剩骨架子,如今虽胖回了一些,气色却还不如秦氏这样的老年人好。
又从堂下把四喜拉过来,把她一双手摊出来给大家伙看。
四喜长得本就水灵,一双桃花眼像极了于氏,从头到尾透透彻彻的孩子,偏生一双手生的很难看,没一处好的。
王婶说道:“这孩子也是可怜,本来长得这么俊一个孩子,偏生一双手见不得人,要知道我们乡下人本来就从小到大的干活,没那么娇气的。
要不是老大去提了全家的兵役出去当兵,这老婆子连同老二、老二媳妇欺负人家母女,一个小姑娘家家何至于去做篾匠,你们去河岸镇打听一下,但凡镇上的人,哪有不认识这姑娘的,夏天秋天卖蔑货,冬天卖咸菜,都是这姑娘干的。
但这样还不可怜,我亲眼见到秦氏与她亲儿子一起,把小姑娘卖竹器赚的一些些铜钱都抢了去。
他们一家吃香喝辣的时候,老大家这几个女娃娃天天在外面挖野菜吃。
你看吧,人家儿子如今没脸来公堂上质问他哥,连他自己心里都有愧不是,秦婶,你做了这么多心里就不亏吗?”
王婶说来说去,都在强调亲儿,而不是亲儿的老大一家,落到白天夜里都干活,还得挖野菜充饥的地步。
补上这么一刀,旁人更是鄙视的看着秦氏。
老族长又说道:“要说老大没管她,咋可能呢,老大走的时候木炭、粮食、肉,全都留了,秦氏,你可是要知足,老大既然能挣到钱,就让他出些米粮,老二媳妇来伺候你,这不是两厢和美,这也是我当时要老二媳妇照顾你的缘由。
一家人和和美美不是靠法度和虚无缥缈的孝道来绑架孩子,你需知道,做长者要又长者的气度,让人由心去敬重你,若是一味蛮狠耍狠,只怕就是亲生儿子,母子的情谊也全让你糟蹋了。
更何况,你当时中邪风,可不是老二媳妇推了你一把吗?”
众人的目光又扫去孙氏那里,孙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听见太爷的惊堂木一拍,喝道:“孙氏,你婆婆是你推倒的?”
这等妇人,被太爷惊堂木一拍,感觉自己跟进了阎罗殿似的,浑身一哆嗦,加上天冷,竟然失禁。
堂下哄堂大笑,孙氏本就心虚,见婆婆都露出来怯意,扑腾一下跪倒在堂:“民妇不是故意的,民妇与丈夫在屋子里面打架,谁知道婆婆闯进来,一不小心就——”
她这话一出,就是默认婆婆中阴风乃是她推倒所致,堂下又一片哗然变得安静起来,周敞再也坐不下去,惊堂木又一拍,喝道:“孙氏,你推倒婆婆不说,婆婆病刚好你又怂恿她来公堂诬告兄长,是何居心?”
孙氏连连叩头:“民妇不知是何罪状,今天是婆婆拉着民妇来告官的,她老人家病刚好,民妇也是怕她有什么闪失。”
周敞又是一惊堂木一拍,对着秦氏怒喝:“为母者则强,你幼时不养育继子,反倒多般为难,年老后继子不计前嫌赡养于你,你不知感恩,还过来反告,若是本官依你之言判李有胜有罪,那天下人岂不都会笑我昏庸,先天的继母若都以你为榜样,世人岂不都会食儿寝皮,做尽丧尽天良之事!”
好一个食儿寝皮,放在秦氏身上再恰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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