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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梦里卸了妆,洗了头,刷了牙,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客厅里,就看到了容光焕发,衣着光鲜的顾源和南湘——此时此刻,我最不想看到的两个人。
俗话怎么说来着,瑞雪纷纷辞旧岁,新仇旧恨一起来。
是的,顾源就是我的旧恨,他恨了我大半年了,我没差。
而南湘呢,则是我几个小时之前的新仇。
南湘看见我,冲我打了个招呼,看起来人畜无害,喜怒不掺的样子。
而顾源呢,不出我所料,依然是那副无视我的德行,他继续悠哉地品味着他杯子里热气飘香的咖啡,和南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我的出现对他来说就像是马路对面飞过了一只塑料袋,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要是换了以前,我多少还是会因为曾经的内疚而对他稍微带点歉意,他无视也就无视吧。
然而此刻,我一夜酗酒之后的宿醉像一个紧箍咒一样卡在我的脑袋上,之前哭哭啼啼,嘻嘻哈哈,神经病一样的酒后疯狂所带来的后果就是此刻堵满整个胸口的沮丧和烦躁,所以,顾源脸上那副“白眼狼大头蒜,二逼青年靠边站”
的表情,立刻让我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我像一台冒着黑烟的拖拉机一样吭吭吭吭地冲到餐桌边上,从顾源手边拿过咖啡壶,把餐桌上倒扣着的一个咖啡杯翻过来,哗啦啦地倒了一满杯,我宿醉未醒,理所当然洒了一桌子。
我的挑衅立刻让深有洁癖的顾源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呲——”
的一声耸起了肩膀,他的眉眼露出极其厌恶的表情,但他忍了忍没对我口出恶言。
我其实有点失落,我已经做好了浴血奋战的准备了,结果对方只是轻轻地绕过了我,大摇大摆挥着鞭子扬长而去,只留给我一个马屁股。
南湘看我们两个剑拔弩张的架势,于是出来解围,她看了看我,叹口气说:“你们昨天什么事儿啊,需要喝成这样?”
“喝成这样?喝成哪样了啊请问?”
她以为她是在解围,但真抱歉,她只是又点燃了另一堆柴而已,“洗漱完毕了你都还能从我脸上解读出那么多信息啊?我是喝得少了个眼珠子还是人中顶到脑门心上去了啊?”
我的起床气加上宿醉头疼,再加上昨天在思南公馆的耻辱,让我一秒钟变成一条丧心病狂的中华田园犬,俗称,土狗。
“你只有一个眼睛戴着黑色美瞳。”
南湘看着我,淡定地说。
“……”
我转身窝火地朝卫生间走去,要不是刚刚我洗脸洗头,把酒劲儿洗去了大半的话,我想我有可能自剜双目。
我把眼睛里那枚美瞳摘下来丢进垃圾桶里,从镜柜里拿出框架眼镜戴上,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非常好,我顷刻间又把南湘嘴里“喝成这样”
的“这样”
二字刷新到了一个更惊人的高度。
我走回客厅继续喝咖啡,南湘和顾源都没再说话,我经过刚刚的自取其辱之后,气焰也没有那么嚣张了。
我在咖啡的浓郁香味下,头痛渐渐缓和了些。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南湘,她姣好的面容在清晨柔和的光线里,看起来和几年前大学时代的她没有任何区别。
而我呢,蓬头垢面,眼泡浮肿,戴着副黑框眼镜,我看起来和几年前大学时代的训导主任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时候,从我身后传来一阵轰鸣,仿佛一辆推土机正在朝我开过来,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唐宛如起床了。
她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爬上餐桌边的吧凳,然后就像一只无骨醉鸡一样瘫软在了桌面上,她穿着一套白色泡泡袖的蕾丝睡裙,圆滚滚,白乎乎,看起来仿佛一只奶油蛋糕从摩托车后座上翻下来摔在马路上。
她的眼珠子有一半悬停在眼眶中,上面一半则翻进了脑门儿里,这让她看起来前卫极了,像一个思考者。
当然,她说出来的话也能让人瞬间变成一个思考者,比如我,我就没能立刻理解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我靠,我的头仿佛戴着一个奶罩一样疼。”
我思考了半天,没整明白。
南湘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倒了一杯递给她:“你也喝啦?是为了庆祝什么?”
“为了庆祝我搬家。”
唐宛如打了一个饱嗝,空气里突然多了一股葡萄酒兑醋的味道。
顾源皱着眉头,不动声色地抬起他的手腕放到鼻子边上。
不用问也知道,他手腕上肯定喷了一毫升够我吃一顿午饭的奢侈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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