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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善业终于点了点头。
蔡氏也不哭了,抹着泪看向这边。
杜若将两人送出门,等他们走远了,她才缓过气来。
低声下气的话她从来没说过,大概因为小时候在福利院长大,她自尊心格外的强,很会察言观色。
希望以后这样的日子越过越少。
回到屋里,蔡氏无力地靠在床头,蓬头散发的,双眼红肿,脸上还带着泪痕,手里头攥着绢子,见她进来也没答腔。
晚饭做好后,宋居安还是没从学堂回来,等了大半天,杜若便盛饭先吃了,蔡氏想骂她几句,又憋住了没吭声,只是脸色青着。
“如兰,咱去找找居安吧!”
宋银花道。
杜如兰敢不等人把饭先吃了,可她不敢,她娘会骂死她。
“他兴许是忙,你和爹先把饭吃了吧。”
杜若道。
宋银花站在院子里没吭声。
杜若走进西屋,站在宋居安的书架前面,翻看了几本书,今日给周氏的那几张裁剪绣样用的纸是她偷着从宋居安的书上撕下来的。
纸和笔太贵,比吃的白面还贵,不是读书人家根本不需要在这方面消费,她想过别的办法,用布裁剪舍不得,叶子一干就碎掉,其它的要么太硬要么容易撕裂,不比纸能画能写还能折起来。
她在屋子里坐了半天,又设计了几幅图案,纸上画了个大概,细节记在脑子里,回头再细细琢磨琢磨。
宋居安还是没回来,她撩开帘子出了门,听见蔡氏在堂屋里骂宋银花,要她出去找宋居安回家。
但宋银花怕黑,晚上不敢出门。
“别骂了,我去找吧!”
杜若不耐烦的对蔡氏道。
今儿是初十,月辉淡淡的洒落在地上、屋檐上,虽不大亮,但照着也能走夜路。
她绕了一大圈,凭借着记忆到了村子里的学堂。
说起来是学堂,其实只有一间茅草屋,是供授课先生批阅作业休憩办公的地方,旁边搭起来的那个四面来风的棚子,是供学生上课的地方,棚子底下摆放着十几张桌椅。
原本搭棚子的长木与桌椅都是实木,但随着时间的侵蚀洗礼,现在都已经溜光发黑了。
宋居安没在茅草屋里,而是在棚子下坐着,伏案在讲台上,正执笔看书写字,桌子上点着一盏煤油灯,映照着他的脸发暖。
杜若走到他身边,不咸不淡的开口道:“回去吃饭了!”
宋居安抬头看向她,神色亦颇为淡然,“再等片刻。”
他道,说完又低下头去继续写。
杜若朝周围看了一眼,便走下讲台挑了个位子坐着。
木桌上不知道被哪个顽皮淘气的学生刻画出许多纹路,深深浅浅纵横交错,她用手抚摸着打发时间。
抬头往上看去,今儿宋居安穿了件白棉布旧袍子,自家织就的布比较粗糙,略好一些的都拿出去卖了换钱了。
离近看的话会发现上面不少线疙瘩,纹路也不工整,况且换洗的衣物不多,总是洗了又洗。
但现在离得远,油灯昏黄,恍惚间以为他是伏灯夜读的白面书生。
这时应当有人红袖添香,素手轻握,温情相伴。
杜若移开视线,她看小说太多了,总是想些有的没的,况且宋居安根本不配,他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窝在田埂乡下,没什么远大志向。
她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划线,构思着图案,之前裁剪的绣样都给了周氏,这几日她准备多裁剪一些,不知道拿到集市上直接卖绣样行不行得通。
宋居安写着写着停顿了一下,将执笔的手腕转动一下,蹙眉看了一眼书册,视线又掠过前面几排桌子望向杜如兰的方向。
杜如兰很少有这么安静坐着的时候,即便她怕他,但和他在一起,也总是没话找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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