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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并未饮茶,只是端起放下,而后将书简又换了只手。
此刻,方才露出全貌。
孝帝双鬓生有几缕白发,虽已至天命之年,但他的双目丝毫没有浑浊之感,反倒如鹰隼冷厉,似虎豹悍勇。
他将众生敛于眸中,藏于心底,无人可探知真性情。
而后,他一脸平静地看了眼案下站着的三人,御史大夫、廷尉,还有丞相长史。
“甚好。”
孝帝悠悠开口道,“我朝能臣还是大有人在,比如这御史中丞张时年、廷尉左监马伯舒,借兖州之名以儆效尤,只需诬栽无知百姓,便能替朕挑了一方诸侯。”
话至此处,三人皆是拧眉未言。
孝帝又说:“这些庶民贱如蝼蚁,与之大业相比不值一提。
诸等若敢反抗,只肖杀他一族即可,冥顽不灵者那便诛九族,一个县,一个郡,就不信杀不光他们。”
他卷起竹简,将头尾对齐,“朕欲平天下有的是铁腕,有的是兵刃,不过是杀些庶民罢了,有何怜惜?”
此时有人开口唤了声:“陛下。”
底下一出声,案前的孝帝如风暴席卷般变了脸色,他猛地将卷好的竹简扔出去,握拳用力捶向案几,案上堆积的书简轰然倒塌。
三人惊得连忙屈膝跪下。
“陛下息怒!”
孝帝紧握双拳,冷冷地看着他们。
最先开口的是御史大夫公孙玄章,他自知有错但还是辩解几分:“此事是臣失察,只是楚郡宋氏一案臣着实不知内幕……”
廷尉秦翕忙拱手道:“公孙大人,陛下先前对十三州诸侯有所意向时,您与丞相日夜商讨,听闻兖州尚有余事未了,便遣派张时年来廷尉府公办。”
公孙玄章说:“我那时感染风寒抱病家中,是丞相授意吾等协办。”
此话倒是让丞相长史极其不满,他跪在地上朝公孙玄章作了一揖:“公孙大人,请恕小人无理,兖州宋氏一案最先呈报丞相时,说的是来自楚郡,我们商讨的也是关于楚郡诸侯的清查,并非定论宋氏阑出财物。”
公孙玄章说道:“但我确实没有给楚郡宋氏定上死罪。”
定案的是秦翕,但是此刻他万不会承担责任,于是大着胆子说道:“御史中丞张时年一道赴楚,可是公孙大人盖的章印!”
公孙玄章有些恼怒:“适才说了,我那时感染风寒,是丞相授意他人协助。”
丞相长史不认:“可张时年是您的人,丞相大人于兖州时为救陛下而伤了身子骨,此案从头到尾都未亲临,不知公孙大人说的授意是何意?”
“小小长史,你好大的胆子!”
***
孝帝高坐案台,冷眼看着三人争论。
原以为说上几嘴便罢了,岂料愈吵愈烈,恼得他头疾发作,如似针扎般疼痛。
孝帝猛地起了身,踢开案前的一盏青铜灯,走到三人跟前扬袖说道:“朕让你们借机制衡十三州之势,不是让你们挑起民愤!
那么明显的一件凶杀案,硬是被你们搅成了阑出财物,玩忽职守,上推下卸,都城的官员如此,各郡县岂不早就乱套了!”
三人齐呼:“臣万死!”
孝帝胸膛剧烈起伏,他强忍住头疾继续说道:“你们让人赴楚,也并非查案,这般模棱两可的授意,他们除了杀人还能如何?人家孩子都跪到我殿门口来了,你们还在这里互相推诿,还有那个卢书玉、鲍廉……”
孝帝想起武将闹事更是扶额蹙眉,他喘息片刻后说道:“立刻让候在外面的霍家军传我口谕,宋氏一族并非阑出者,命张时年、马伯叔二人速归!”
几人不再敢多言,只是俯身跪地,屏息凝神。
“凡楚郡上书,一律呈递于朕,朕倒要看看,你们御下究竟是何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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