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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咱们不是生活在希望的田野上吗……一个复员军人,到工厂干了一年就被评上了厂劳模,又做了团支书记;那年头,这可是党组织重点培养对象啊……过去人们迷信的是未来,看重的是荣誉;现在的人只认眼前,看的是房子、车子、兜里的票子;你不想变,生活也会逼着你变,再在希望里活着就得要饭吃啦!
这两年多亏我能挣,一家老小才活的有点人模样。”
“你现在做什么买卖?”
“有啥买卖,酒店服务员。”
白鸽诡异的笑了笑说,“你不要总是关心我,说说你现在怎么样?”
“混得不好,我老公单位每月只能给开半个月的薪,也就够喝粥的钱。”
燕子把家里的窘况,细细的说给白鸽听,当谈到年迈的婆婆和年幼的女儿,半年多没见过一点荤腥和他们一样吃苦时,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哀,把头伏在白鸽的肩上,低低的哭起来。
有过同样的经历,也同样伤感过的白鸽紧紧搂过燕子,想说又不知说点啥好,郁闷无言中陪着流下不少伤感的泪。
“燕姐,哭、没有人会同情,我是看透了,”
二人哭了一阵,白鸽为燕子擦干净脸上的泪痕,上牙咬着下唇不忿的说,“这年头,人有钱才有人样,没钱猫狗都不如!
我们只有出来找点事做,能把钱赚到手,那才叫人羡慕呢。”
“我能干什么?要技术没技术,要力气没力气,这些年除了在工厂上班,回家就是哄孩子,社会事一点儿都不懂,简直就是一个白痴。”
“跟我干,一个月,我也能赚到万八的。”
“什么酒店的服务员能挣那麽多钱?”
燕子又抹了抹眼角的泪,不解的问。
“专供有钱爷们开心的服务员,每天我都能赚三四百呀。”
“你在做三陪小姐?”
燕子瞪着眼睛,吃惊的问。
“看把你吓的,三陪小姐怎麽了?不都是为了活着吗!
就拿你来说,你下岗了,老公每月只能开半薪,根本就养活不了这个家,难道就都不活了?再苦再难,没有人同情你,也不会有人施舍你一分钱,还得靠自己养活自己!
就像你和我这样的,要文化没文化,要技术没技术,政府不管,哪个单位能要咱们?不做小姐,咱们只能在贫困线上苦苦挣扎,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找点卖力气的活,就是少挣点也不能干下三滥的事。”
“做力工倒不要文化又不要技术,你有那个力气吗?再说,都想干力工,有多少力气活等着咱们干?有的话,还让咱们下岗干什么?燕姐,现实一点吧,谁不想找个体面工作,靠艰苦奋斗创下自己的一番事业,按你家和咱家的条件,能办到吗?刚下岗时,我也琢磨着做点啥小生意,琢磨来琢磨去,啥买卖都可以做,做啥买卖都赚钱;本钱呢?做买卖需要本钱,没本钱等于还是啥也干不了吗!
燕姐,女人的本钱,就是这个身子;只有这个身子,才能让我们吃的好,穿得好,把自己的小家建设好。”
工厂没有活干,工人大部分都放假回了家,厂里中层以上领导干部的会,每天还是照开不误。
“今天大会的主要议题是:秦厂长再论,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
大会主持人宣布说。
可能是天热的原因,坐在主席台上的秦厂长,今天可讲冒汗了,虽说不时的要拿手绢擦擦脸,喷着吐沫星子的嘴,一会儿也没闲着。
过去老人们常说,国民党税多,*会多;尤其是现在单位的一把手,都有开会的隐,几天不吃饭,他感觉不到饿;一天要是不开会,就像丢了魂似的,吃啥啥不香,干啥啥没劲。
此话正确与否,从来没有人认真考证过,反正秦厂长是这样的人。
“同志们,什么是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呢?说的透彻一点,就是下级必须服从上级,个人必须服从组织;比如说,车间的工人不听车间主任的行吗?你们中层干部不听厂长的行吗?那就会形成一盘散沙,不乱了套,那才叫怪啦!
这就好比一个家庭,儿女要听父母的,媳妇要听丈夫的,二儿子要听大儿子的,小儿子要听......”
从下午一点秦厂长就开讲;几个小时过去了,看样再有一个小时也讲不完,卫国利约好了要请用户的财务老总吃饭,再听秦厂长臭白话下去,非耽误事不可。
他拽了拽车间支部书记李涛的衣角,两人悄悄的溜出了会场。
“再听他瞎白话,咱俩可就来不及了。”
卫国利一出会场,就对李涛说。
“来不及也不能就这么走哇,秦厂长刚刚讲完,下级必须服从上级,无论大事小事,都必须事先跟他打招呼;”
李涛认真的说,“没有他准许,咱俩这么走了不是找挨批吗?”
“他讲话时从来不许别人打扰,这个假你咋去跟他请?”
卫国利也感觉擅自离厂有些不妥,实在是没办法的事,车间等着拿这笔钱发工资,工友们盼着拿到工薪回家给老婆孩子买米买面填肚子,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再去要钱可就要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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