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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苦笑着摇头,“你不懂,最好永远都不懂……我问你,贵妃尸变,这个说法你信么?”
音楼不是傻子,有些话不能说,即便肚子里都明白,嘴上也一定要守紧。
傻乎乎的人活得长,太通透了像玉,一个不留神就磕碎了。
她装模作样打个寒噤:“我没进宫前也听乡里人说起过这种事,比方说儿女哭祭,眼泪千万不能落在亡人身上,闹得不好就要成僵尸的。
等几年后出棺先喝亲人的血,喝了就能成精了,道士管那个叫旱魃。
所以贵妃娘娘惊尸,也不是不可能。
灵堂里有属相冲克的是大忌,好些人不忌讳,其实还是有些说头的。”
皇后白她一眼,没甚兴致听她说这么神神叨叨的事。
原本是想排解心中忧闷,至少找个能附和她的人,结果这是块迂腐的烂木头,说什么都信,整天疑神疑鬼,一看就是难成大器的榆木疙瘩。
皇后不耐烦她,却也不打发她,一步一步朝坤宁宫走。
她是小脚,在音楼看来像羊蹄,不能稳稳当当落地,真正弱柳扶风模样。
她怕她跌着,愈发尽心地搀扶她。
皇后发现她两只手一道上来了,知道她没伺候过人,闲闲问她,“你没有缠足?”
她应个是,“臣妾是鲜卑人,鲜卑人没有裹脚的习惯。
先祖是马背上颠腾出来的,女子也不像汉人小姐尊养在高阁,万一要骑马,缠了足行动不方便。”
皇后似乎有些惆怅,“说起来,这会儿我也该放足了。
一辈子站在枯死的断肢上,想来也甚锥心。”
音楼明白,要取悦的人不在了,就没有必要再这么拘束自己了。
她想皇后一定很难过,肖铎和她不是颇有渊源吗,到了紧要关头没有站在她这边,女人总归是女人,谁都靠不住,晚景恐怕凄凉。
她们没再说话,她把皇后送回宫,途径乾清宫的时候皇后还流连了好一阵。
毕竟男人去了,哪怕他活着不爱她,人在那里也是个念想。
音楼这方面确实少根筋,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们共有一个丈夫,她连一点悲伤的情怀都没有。
唯一让她伤感的是福王要登基做皇帝了,自己是盘中餐,用来满足他挑战禁忌的独特嗜好。
安顿好皇后,跨出景和门的时候天色微明,夹道里人少,红墙那边就是承乾宫。
不管守灵的太监是不是胡编乱造,现在回想起来背上也泼水似的汗毛林立。
拉着彤云快步往前,上了天街有点迷糊,定了会儿神再过内右门,到谨身殿基座下正遇上皇帝梓宫往奉天殿运送。
皇帝的丧仪用四棺两椁,最外面那层为金丝楠木,描金雕仙人走兽,大得惊人。
太监们挪动起来要一百零八抬,前后像出游时的法驾,捧宝瓶架神幡,没有一丝马虎。
谨身殿和奉天殿在一条中轴线上,相距不算远,但是因为棺椁太沉重,仪式又多,奉安入梓就花了三刻钟时间。
等所有事都办妥,就到了新帝颁诏即位那一环。
福王加了旒冠,穿明黄衮服,佩大带大绶,蔽膝上绣行龙下绣三火,傲然立在丹樨之上受文武百官朝拜。
旭日缓缓东升,照亮两边的日晷和嘉量。
奉天殿送走元贞皇帝,又迎来了新的君主。
慕容高巩改元太初,是为明治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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