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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哭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灰心丧气,眼泪染湿了脸下的枕巾。
郑选侍的东西都被清理出去了,院子里隐约传来李美人的声音。
音楼掫起褥子,就着窄窄的缝隙往外张望,隔着茜纱窗看见那个瘦长的身影,她赶紧抿抿头坐了起来。
李美人进门便道:“客套什么,快躺着。”
登上脚踏坐在边上看她,温声道,“我得了闫太监的口信就来瞧你了……这会子觉得怎么样?”
音楼想呜咽,可是喉头堵住了,难受得直噎气。
闫荪琅把李美人弄出了乾西五所,巳初大伙儿领旨殉葬是怎样一副凄惨光景,她全然没瞧见。
她想向她描述,可惜无能为力,只能一味的哭。
“好了好了。”
她卷着帕子给她抹泪,“事儿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些不痛快的别去想了,咱们都还活着就好。”
音楼知道她求过闫荪琅,不管自己最后是不是因为她获救,最艰难的时候她能想着她,她领她这份情。
口不能言就让彤云拿笔墨来,一笔一划写道:“承你的情,多谢你替我周全。”
李美人勉强笑道:“你这么说,我反倒不好意思了。
我那天和闫太监提起,他只管冲我冷笑,呲达我泥菩萨过江,还有闲工夫操心别人。
后来再三再四的哀求,他才松了口,说送朝天女上路的是肖厂公,他另有差事要办。
自己不掌刑,做不得手脚,只答应在督主跟前提一提,管不管用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当时听他口气成算不大,肖铎这个人不知你有没有耳闻,面酸心冷,脾气拿捏不住,他哪有那份善心救个不相干的人!
可今儿不知怎么愿意伸援手,还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让你得了端妃的徽号,闫太监有恁大面子?怕不是别有缘故吧!”
彤云怔怔在旁听着,讶然低呼:“我们主子晋了妃位么?没有殉葬也能得徽号?”
“所以才奇怪。”
李美人蹙眉道,“哪有这样的先例,活着受谥号,说来真晦气得紧。”
“晦不晦气都在其次,能拾着一条命,管那些做什么!
至于肖厂公,要不是让闫少监三分脸,那……”
彤云琢磨半晌,转过眼愕然瞪着她主子,“该不是瞧上了您,要找您做对食吧?”
在场的两个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太监挑对食是寻常事,可肖铎那样的人,不像是为了女人甘愿冒险的。
李美人不知其中原委,也想不出别的理由,当真顺着彤云的思路往下捋了,“真要是那样,能跟着他,就算不能有夫妻之实,到底他权势滔天,后半辈子也不用发愁了。
咱们这样的人,有什么将来可言?如果他能待你好,你将就些,得过且过吧!”
音楼哭笑不得,连连摆手。
大伙儿都知道她那副傻傻的骨气,她一否决就认为她不愿意。
彤云嗫嚅道:“不瞧下半截,光是上半截搁在面前,那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不是!
我听人闲聊时说起过,肖厂公怎么从承乾宫进了坤宁宫,又是怎么当上掌印提督东厂的。
这人有股子狠劲儿,办事也绝,否则六年功夫能从小火者进司礼监么?别看东厂坏事做尽,这种人受过苦,或者知道疼人也不一定。”
“别瞎猜了,”
音楼在纸上写,“宦官找低等嫔妃是有的,他要是瞧上我,焉会让我接太妃的封号?”
这么说来也是,李美人和彤云萎顿下来,细想又道:“不是要让你守陵么,守陵就得出宫,出宫了就好办了。
肖铎在外头有宅子,瞒天过海把你从泰陵弄出去,反倒更容易了。”
越描摹越有鼻子有眼,音楼又说不出话,着急得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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