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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数月前张居正在方老汉家门前逮捕王九思闹出一场风波之后,他心中一直挂牵着方老汉一家,不知他们是否受到牵连遭人报复。
尽管他曾两次派王篆前往安抚打探情况,回答都说无问题,他仍放心不下。
前天晚上,他又派人叫来王篆,陪他亲自去方老汉家一趟。
在家中吃过晚饭,张居正换了一身青衣便服,带了几名便衣马弁,与王篆各坐一乘两人小轿,不多时就到了方老汉所住的巷子口。
两乘轿子在此停了下来,王篆领着张居正来到了方老汉的杂货铺门口。
杂货铺已经上了窗板,大门也关得严严的。
一名便衣马弁上前敲门,大声问:“有人吗?”
连问了几声,才听见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回答:“谁呀?”
“是王大人。”
马弁回答。
“哪个王大人?”
门里头有人蹑足走来,声音充满警惕。
“是我,”
王篆对着门缝儿说道,“方老爹,我是上次来过的巡城御史王篆。”
“哎哟,恩人哪!”
大门吱一声打开,一个模模糊糊的干瘦人影走出门口,又是作揖又是打拱。
王篆上前扶了一把,轻声说:
“方老爹,我们屋里说话。”
王篆与张居正随方老爹进了堂屋,马弁们都留在了外头。
堂屋里黑灯瞎火的,方老爹摸摸索索点了油灯,一边点灯一边解释道:
“这屋里本是掌着灯的,小可听见敲门,怕又是歹人,就噗地一口吹熄了。”
灯一亮,方老汉认清了王篆,纳头就要下跪,王篆赶紧把他扶住,指着张居正说:
“方老爹,你看是谁来了。”
张居正笑吟吟地站着说:“方老爹,这一向可好?”
“好,好,”
方老汉嘴上答道,一双昏花的老眼却在张居正身上溜来溜去,因为张居正身着青衫便服,显然他没有认出来,“王大人,这位贵人是?”
“方老爹,这是张阁老。”
王篆大声提醒。
“张阁老?”
方老爹惊得浑身一颤,不由得又凑近一步,看到张居正那一部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飘然长须,这才猛然记起,顿时在张居正面前双膝一跪,喃喃说道:
“大恩人哪,小可有眼无珠,竟没有认出来,还望大恩人恕罪。”
方老汉磕头如捣蒜,王篆上前把他搀起。
方老汉情绪激动难以自制,竟忘了招待客人犹自唠叨:
“听说大恩人当了首辅,这是上天有眼,咱这贱地,如何能让恩人的贵脚来踏……”
见方老汉不能自持,张居正与王篆各自觅了凳儿坐下。
张居正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打量方老汉,几个月不见,这方老汉完全变了一个人。
只见他眼窝深陷形销骨立,满下巴胡子拉碴,套在身上的裤褂也都是皱巴巴的。
他很想在客人面前掩饰自己的重重心事,但强作欢颜的后面依然让人能感到他有着至深的哀愁。
见他如此恍恍惚惚,张居正动了恻隐之心。
待方老汉唠叨完毕,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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