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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2页）

&esp;&esp;张烨独自在诊室坐了一会儿，盯着自己手心里被药水染黄的纱布。

&esp;&esp;这间诊室应该是钟远航个人的诊室，除了混乱的桌面，房间里十分干净整洁，但细细看过去，很多地方都有钟远航细小特别的个人痕迹。

&esp;&esp;张烨有一种心理上的拘谨，他什么都不敢碰，因为觉得自己不配，他只能神经了一样，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妄图从房间的空气中，嗅到钟远航的味道。

&esp;&esp;但他只闻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esp;&esp;没有主人的房间待久了不礼貌，张烨站起身来，随后在落了灰的玻璃窗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esp;&esp;依然是一只盲流般的落水狗，但嘴角居然有笑。

&esp;&esp;就钟远航现在对自己这种鄙夷到有些粗暴的态度，居然能让张烨笑起来，真是贱的。

&esp;&esp;但落水狗么，身似鸿毛，命如草芥，钟远航于自己就是碰不到的星星，他在钟远航面前就应该这么贱。

&esp;&esp;钟远航早上一直在参与一个心衰病例的会诊，病人心脏天生比别人大10，心肌肥厚，还有多年的吸烟史和酗酒史，会诊的时候，旁边的实习医生吓得连连说以后要戒烟戒酒，钟远航十分冷静地告诉他，这种病例先天的因素占比较大，吸烟饮酒只是催化作用而已。

&esp;&esp;接到张烨电话的时候，正好是休会期间，钟远航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全用来给张烨处理伤口了。

&esp;&esp;那份张烨不管是出于讨好还是感谢而送来的小米粥他也没来得及吃，会诊结束之后，粥已经凉透了，而钟远航也已经完全把它忘在了脑后。

&esp;&esp;会诊结束时已经临近午饭的饭点，经过两方不算激烈的讨论，这个病人开胸手术的意义已经不大，肺功能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活着从手术台下来，只能保守治疗，尽量让他在人生剩余的时间里舒服地活下去。

&esp;&esp;在医院里工作就是这样，病人带着一切希望找过来，但医学能做的还太有限。

&esp;&esp;钟远航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很多人都觉得他冷静得趋近冷漠，不像是刚进入医院的青年医生，很少考虑病人和家属的情感需求，往往平铺直叙，一针见血。

&esp;&esp;但那些多余的温情又有什么用呢？言语并不能阻止那些必然的死亡，不如早点让病人和他的家庭做好应做的准备，去面临一定会来临的命运。

&esp;&esp;钟远航从门诊大楼出来，才想起自己约了张烨中午去自己家里。

&esp;&esp;他有一点稀薄的后悔，让张烨去自己家做苦力，纯粹是出于看见他眼巴巴给自己送早饭时的那点儿施虐欲，实际上张烨的手应该好好休息，根本不能碰水。

&esp;&esp;钟远航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刚刚想打电话告诉张烨不必去了，就看见马路对面的张烨和两个巨大的超市购物袋，正在等自己。

&esp;&esp;张烨不跟钟远航说话的时候，正经看着还是个好青年，干净利落，一双眼睛在不笑的时候，也因为笑纹看起来笑盈盈的，只是一跟钟远航对上眼，张烨就变得拘谨，眼睛里讨好的意思浸出来，将他整个人都染得卑微，钟远航把手机放回兜里，过了马路走到张烨身边。

&esp;&esp;“买什么了？”

钟远航问他。

&esp;&esp;“不知道你家里有什么，我就去买了点儿菜，”

张烨伸手提了一个购物袋，挂在臂弯上，又用没受伤的手拎起另一个袋子，“准备做饭。”

&esp;&esp;钟远航没来得及帮他提一个袋子，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esp;&esp;他点了点头，转身往停车场走。

&esp;&esp;钟远航买的房子离医院很近，一般中午也不回家，因此停车的时候也不会考虑好不好在中午开出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