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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
身后忽有人唤她。
阿玄回头,看见跃站在不远之外。
月光将他身影投在脚下,朦朦胧胧的一团,孤寒而清瘦。
“深更了,你怎还未睡?”
跃走来,停于她的面前,阿玄微笑地看着他。
“我睡不着,想寻阿姊说说话,到了,又怕扰阿姊安眠,没想阿姊也未睡。”
跃轻声道。
他个头比阿玄高了许多,看起来已经像个青年,站在阿玄面前时,她要微微仰头地看他。
阿玄便坐了回去,示意他也坐于自己身畔。
“想说何话?”
跃坐了下去,却又沉默了,目光落于莲池水面的那轮月影,身影仿佛凝固。
“你怎的了?”
阿玄抬手,帮他抚了抚衣衽,柔声问道。
对面前这个身体里和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少年,从第一天他带着羞涩又欢喜的神情出现在她的面前,唤她阿姊之时,她心中便对他生出了一种天然的亲近之感。
他终于从那片月影上收回目光,慢慢转过脸。
“可是今日出了何事?”
阿玄问。
白天,齐世子姜突等人强行闯入了周室宗庙,竟以举鼎赛臂力为戏。
宗庙九鼎,为夏王大禹划分天下九州而铸,一鼎象征一州,上镌名山大川,奇珍异物,为王权至高、九州一统的象征,姜突等人竟如此轻慢,跃得卫士禀,赶去阻止,方将人驱走,过后周王问齐侯,齐侯不过假意责备姜突几句,周王亦是无可奈何。
跃开始向阿玄讲述经过,语调平静,目光里却满是愤懑和忧伤。
“阿姊,去岁你未回时,父王修祭坑,效仿夏商,于门前两侧活殉武士,左右各三人,令持戈跪埋于地下,以纳善辟邪、击析防害,我极力反对,父王终改埋人俑,然又能如何?我所能做不过只是如此,留几条武士之命罢了!
今日眼睁睁看着宗庙受辱,却无能为力!
周室之于天下诸侯,不过只是笑柄!”
他的五指紧紧地捏成了拳。
“阿姊……我周室,还能有中兴,真正重振天子威严的一日吗?”
他凝视着阿玄,问道。
阿玄沉默了片刻:“很难。”
跃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跃,你当还记得前次,我与你同去父王面前劝他助曹侯平乱时的那番道理吧?周王高高在上,地位不可逾越,这在当初本是好事,然便如一面钱币,有正必有反。
反便是如此一级级地分封下去,周王名义下的土地日益增多,然实际可控之地,却是日益稀少。
今大争之世,土地和人口,方是一国能够兴盛的基础。
这基础,我周室无,不仅仅我周室无,所有从前被分封在了中原腹地的国家,一概俱无,因手中土地有限,自周立朝以来,至今数百年之久,土地早被瓜分一空,再无资源可用,既无资源,又凭何真正强大?即便国出明君称霸,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绝难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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