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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绣花长裙,脚上穿了一双青缎面子的苏样浅帮花鞋,完全是居常的住家打扮。
由于不施脂粉,眼角上也爬上了几道细细的鱼尾纹。
冯保看她一眼,忽然觉得她这几个月也憔悴了不少。
正怔忡间,只听得李太后又问道:
“冯公公,今儿个怎么来了?”
冯保答:“为今儿晚上演戏的事,老奴特来请示太后。”
“又有什么好班子啊?”
李太后笑着问。
冯保答:“大约一个月前,老奴预备庆祝太后的皇长孙出生,特地知会南京守备太监刘全,让他将留都最好的戏班子雇请几家到北京来演出。
刘全接到老奴的手札后即刻办理,大约是前天,被雇请的三个戏班子乘船从运河抵达了通州,昨儿进了城,被安排在苏州会馆住下。
念着他们旅途劳顿,本说让他们歇息几天再说,凑巧儿今天是重阳节,明天又是皇长孙满月的吉庆日子,老奴便想着让他们今儿夜里进宫演出,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好呀,”
李太后是个戏迷,一听说有戏看便有精神,饶有兴趣地问,“来的这三个戏班子,是不是南京最好的?”
“肯定是最好的。
刘全办这类事情,是一把好手。”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一溜九楹的慈宁宫正房廊下。
在长廊东头,摆着一张铺着团锦靠垫的藤椅,那是备着李太后闲暇时坐在这里欣赏院中花木的。
她坐上去,并示意冯保坐在她旁边的一张小矮椅上。
她正说问一问戏班子的事情,忽然瞥见冯保的脸色苍白如纸,一双眼泡儿亮晃晃的,似乎有些浮肿,便关切地问:“冯公公,你是不是病了?”
眼下,冯保最忌讳的就是这个“病”
字儿,因为他知道皇上现在只要找到任何一个借口都会让他在家赋闲。
因此,不管筋麻骨痛多么不舒服,每天他都准时赶到司礼监当值。
李太后此时的问话,正好触动了他的心思,想起进院时差点摔了一跤,回道:
“启禀太后,老奴没有病,方才是被迎面的阳光炫迷了眼,才歪了一下。”
李太后听出冯保这是在要强,想起他十几年如一日任劳任怨服侍皇上,不免深为感动,动情地说:
“冯公公,这三个多月来,朝廷接连发生大事,先是张先生去世,你忙得脚不沾地,终是病倒了。
刚刚好一点,接着是皇长子——咱的孙儿出生,你又没日没夜地操持,这样连轴儿转,不要说你这大一把年纪,就是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身子骨儿也熬不住啊。”
“太后……”
冯保眼角潮润了。
“冯公公,如果咱记得不差,你今年六十五岁了吧?岁数不饶人啊!
咱看从今以后,你在司礼监坐个纛儿就行,杂七杂八的事,尽让手下人做去。”
李太后一番体恤话儿,让冯保悲喜交集,他确信李太后对他的信任一如既往,止不住的泪珠子便簌簌地直往下掉,他哽咽着说道:
“太后如此体贴,老奴感恩不尽。
也不瞒太后说,这些时老奴常常犯迷糊,想着是不是自己真的就老了,成为皇上的累赘了。”
李太后双眸一闪,吃惊地问:“冯公公,你怎么能这样想?常言说得好,家有老,是个宝。
如今张先生走了,皇上就得靠你。”
逮住这个话缝儿,冯保赶紧言道:“太后,老奴如今是有力使不上,真正能够替皇上把舵的,还是太后您呀!”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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