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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大人,吕阁老大人,卑职前来请示。”
又是一个“请示”
。
张居正朝吕调阳看了一眼,吕调阳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对,吕调阳自谦地一笑,抖开一把苏制的折扇来摇。
张居正掉头问刚落座的王篆:
“是否是蒋二旺一事?”
“正是。”
王篆一欠身正欲禀报,张居正截住他的话头说:“且慢,吕阁老尚不清楚,你先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作个交代。”
且说那天夜里在积香庐,王篆把前一日在苏州胡同下坡巡警铺里发生的事当笑话说了一回。
言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张居正当即问道:
“蒋二旺吃空额一事,你深究没有?”
“没有,”
王篆回答,随即解释说,“卑职已将那个王大臣打了三十大板,逐出巡警铺,死去的警卒已经除名,这事就算具结了。”
“介东,你好没脑袋,”
张居正当即就责怪起来,“你也不想想,一个小小的巡警铺档头,就敢大着胆子吃空额,那么京师三大营,总共有十万兵士,生老病死该有多少空额吃?单是你五城兵马司管辖的一百二十个巡警铺,一个巡警铺吃一个空额也有一百二十个。
每月一个人一担米二厘银子,合起来一年是多少,这笔账你算了没有?国库空虚,一半是奢侈浪费,还有一半是被这些蛀虫吃掉了。
你今天回去,先把蒋二旺抓起来收监,着实拷打问来,他究竟这么多年吃了多少空额?另外,你手下那些巡警铺也都要一个个查证。
查出多少惩处多少,一个也不叫漏网。”
“这个……”
王篆看着张居正的脸色,欲言又止。
“这个什么?”
张居正追问。
王篆恃着与张居正关系亲密,斗胆说道:“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小小档头比起官袍加身的大小臣工,得的那点便宜根本不算什么,卑职若如此小题大作闹腾一场,岂不把部属的心都搞凉了,今后还靠谁来维护京城治安?”
张居正知道王篆讲的是实情,但正是这种攀比纳贿本位护贪之风,才使吏治情况一年糟过一年。
“介东,今天你跟我说实话,你吃过空额没有?”
张居正恼着脸问。
“我?”
王篆一惊,立即矢口否认,“卑职受首辅教诲,立志做清官,哪会昧着良心去做这等龌龊之事。”
“唔,”
张居正点点头,词锋严厉地说,“你若有此等劣迹,我照样严惩不贷。
你既为官清白,就大胆按我说的去做。
你要抱定决心,宁可把一百二十个档头换光,也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惩治贪墨,就从你五城兵马司做起。
做好了,我奏明皇上升你的官,做不好你就别怪我无情,我肯定要挥泪斩马谡。”
张居正一席话恩威并施,斩钉截铁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王篆哪敢怠慢。
童立本上吊自尽后,他又试探着问张居正:“首辅,蒋二旺的事还查不查?”
“查,现在就查。”
张居正仍是不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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