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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嬷嬷苦笑:“大姑娘,您就别试探奴婢了,奴婢今儿要是不看好你,以后都别吃饭了。”
“嬷嬷,跟万春花船的姐儿接触,就真的是罪不可赦吗?”
云菀沁忽然开口。
老嬷嬷皱眉,并没回应她的话:“大姑娘,你是在受罚。”
云菀沁吐了吐舌:“老爷说不能动,不能起身,不能吃饭,有说过不能讲话吗?”
老嬷嬷一愣,只得道:“……大姑娘,您是官宦千金,自然不可与那些行业的人来往,若是传出去,别人得怎么看您。
大姑娘是个明白人,这道理怎么会不懂,您这不是不懂装懂么。”
云菀沁若有所思,她以前觉得,自己若能在美容方剂这一行潜心研究下去,客户群大部分便是曹凝儿、陆清芙、或者凌云县县令夫人曹氏之流。
可如今看来,市井女子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与其说是与老嬷嬷对话,云菀沁不若是在自言自语:“……可有史以来最有名望的医者、妆容圣手、能工巧匠,有谁对客人的身份做过要求?你瞧瞧,皇宫的御医医术个个都高吧,可有几个能闻名天下,被普通老百姓耳熟能详?真正能名留青史的,全都是能够与下层打成一片的。
青楼的姐儿又怎样,大宣一边承认她们的身份与地位是合法的,一边嫌她们脏,岂不是自打嘴巴。”
这种大逆不道、脱离时代规则的言语老嬷嬷几时听过,张张嘴,啊了一声,又吞了下去,不知道怎么接口,最后干脆装哑巴。
云菀沁与其闷着熬,不如讲话转移心思,少些饥饿和寒冷的感觉,见这嬷嬷死活不开口了,便也只能闭上嘴巴。
这一沉默,时间更加难熬,寒意更甚,肚子叫得更响亮。
可这一跪,能保得住院子外的花圃和那些方剂,云菀沁还是不后悔。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嚏——”
一声,一阵穿堂疾风吹进来,云菀沁忍不住一个喷嚏,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来,熬一夜,还真是不简单。
忽的,屋外传来脚步,从远至近,然后越来越近,最后,到了正厅的门阶下。
云菀沁虽然背对着大门,却也能感受,廊下的灯光一盏盏的,刷刷的全亮起来了。
门扇一开,有脚步哗哗进来,初夏似是头一个冲进来的,将云菀沁一扶,低声道:“大姑娘,老爷吩咐了,叫你快起来,暂且先免了罚跪。
老爷等会儿马上也会来正厅……”
这一站,云菀沁才知道两条腿儿已经麻得快没知觉,踉跄一下,亏得站稳了。
才一两个时辰而已,还是垫了不求人,若是真的跪上一天一夜,估计不残也得在床上歇个几日。
不过,免了罚跪?这不是爹的脾性啊。
爹不是嫌罚跪不够,又想别的法子吧?
云菀沁一抬眼,莫开来带着几名府邸中的主干家丁小厮都来了,疑惑更甚:“莫管家,怎么回事?”
莫开来上前两步:“大姑娘,宫中有贵人来侍郎府下口谕,老爷领着咱们在正厅这边聚集,传口谕的公公马上便到宅子,所以还请大姑娘一块儿接迎。”
噢……原来是宫里有人要来,这是爹怕内宅在罚女被人看见了……说起来,运气能有这般好?
正说着,云玄昶已是大步流星,走进了正厅,后脚,童氏、方姨娘母女也跟了过来。
刚才在西院,陪童氏吃饭,饭桌上听到宫里来使要来传贵人口谕,他当下也是一惊,放下碗筷,叫人去通知了春霁院那边的方姨娘,回屋着装后,赶回了正厅。
云家主仆几人站在正厅等待来客,云玄昶站在最前面,童氏与云菀沁在后方,再后首,便是方姨娘与云菀桐。
脚步传来,莫开来提着一盏浅绿纱灯,将一名瘦削白净的中年男子迎进厅内。
男子身着蓝色锦纹宦官曳撒,脸庞阴柔,面白无须,跨进门槛,打量一下周遭,目光落到云侍郎身后的娇娇女身上。
前面站着的少女十五未满,身段还未长齐,稍显玲珑,似是青涩了些,五官却是秀媚无比,尤其一双眼眉,如远山,似深湖,静谧得很,看不清倒不像个青葱小孩儿,整个人气态倒是赶得上成人,并没半点紧张,此刻按着礼节,垂着头,并无半点不适应。
后面一个女孩子,大概是十三四的模样,娇娇弱弱,捏着一方小丝帕,许是第一次迎接宫中来使,身子轻轻打颤,可虽然垂着脑袋,眼睛倒是偷偷不停往上乱瞄。
前面那一名,应该就是云家的嫡长千金了。
太监一进来,还未与主家打招呼,先望着自己,云菀沁心底颇是怀疑。
云玄昶跨前几步,抱拳:“章公公夜至鄙宅,辛苦了,来人呐,为公公端热茶,送座椅。”
章德海摆摆手:“不用了,天不早,还得赶紧回去,杂家给赫连娘娘稍一句口信,说了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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