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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拭了拭眼角,快步跟上皇后侍从的队列。
我朝内东门司跑去。
离开之前,看了看地上那一滴已渗入地砖的水珠痕迹,再仰首望天……晴空澄净,毫无雨意。
找到张先生,我极简略地把经过告诉他,提及柔仪殿事时只说了句“官家与范姑娘在殿中”
,而他已明白一切,不待我说完,即展袖而起,大步流星地往后苑去。
我略微踌躇,最终还是跟着他去。
待到了后苑,见皇后正徘徊于花影之间,目光游移于花叶之上,但眼神空洞,对这满园芳菲,显然视若无睹。
张先生走到她身边,欠身轻唤:“娘娘。”
“哦,平甫……”
皇后见是他,声音竟有些颤抖。
这让我忽然想起了公主。
她有时候在苗昭容那里受了委屈,常会赌气不说话,但若我过去劝他,她便会带着哭音叫我的名字,随后往往是一场痛哭。
“娘娘,孟春之月你率六宫献于官家的穜稑之种已长出青苗,何不去观稼殿看看?”
张先生建议道,语意温和。
皇后怔忡着凝视他,片刻后终于微微笑了:“好,去观稼殿。”
后苑一角建有观稼殿,每年孟春,皇后会率六宫嫔御选取九谷穜稑之种献给皇帝,皇帝随后再亲耕籍田于观稼殿下,待秧苗长出,便可于殿上观赏。
皇后徐徐登上观稼殿,我没有再跟过去,只悄然立于稻田一隅,远远地看她。
苑圃有专人侍弄,此时秧苗郁郁青青,长势喜人,若从殿上俯览,新秧盛景一定如侍从之臣所言,“苒苒香塍色,油油瑞亩烟”
,我想,皇后见了,心中多少是会有几分愉悦的。
皇后端然立于大殿正中,一袭祎衣,翟文赤质,白玉双佩。
她俯视足下苒苒青禾,神态渐渐平复如常,依然那般庄静宁和。
有风吹过,鼓起她深青大袖,她微微仰面,九龙四凤冠上的十二株首饰花轻轻颤动。
闭上眼睛,她露出了一缕恬淡笑容。
而张先生一直隐于她身后廊柱之侧,安静地凝视她,很长的时间内不语亦不动。
他穿着皂色衣袍,看上去仿佛只是一道颀长的影子。
(待续)
祈雨
不过半日,范姑娘的事已遍传六宫。
此前宫中养女多有为今上所纳者,但那些都是先帝后妃收养的,在晚一辈的小姑娘中,按宫中传闻说,范姑娘是第一个“得幸于上”
的,故娘子们相互打探着消息,都在等着看皇后如何处理。
从观稼殿归来,皇后又恢复了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国母常态,有条不紊地如常处理后宫事务,然后在晚宴上向今上描述高姑娘笄礼情景,再若无其事地提起范姑娘,说范姑娘年岁渐长,而她不再舍得让养女出宫,故请今上把范姑娘收在身边,以使她们无分离之虞。
一席话说得镇定坦然,倒令今上有些尴尬,但最后还是顺水推舟地“从其所请”
。
于是皇后另拨阁分给范姑娘居住,阁中宫人增置不少,再与司宫令、尚宫等商议相关事宜,选择吉日以待今上正式加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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